第五卷 好想赶快成为名侦探 第八章 砂川警部揭露意外的事实

<p>一</p>

<p>在盆藏山铺砌好的道路上，有两台车子行走。前面那台是砂川警部的车，马场铁男坐在里面。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台蓝色的雷诺。鹈饲握住方向盘，朱美坐在副座，后座坐着流平，朱美盯着前方的车子看：</p>

<p>“警部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啊？”</p>

<p>“谁知道。只是，照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应该会到达龙之瀑布。”</p>

<p>连朱美发现了，这两台车走的路，其实跟昨天的一样。昨天在鹈饲的雷诺车上，还坐着砂川警部，大家就像吴越同舟一样，从龙之瀑布返回新月山庄。现在这两台车，仍在同一条路上，不过相反地，往龙之瀑布前进。</p>

<p>“可是，怎么会，山田庆子的尸体不可能在龙之瀑布吧。”</p>

<p>“不晓得，我完全搞不懂警部在想什么。”</p>

<p>“不过，砂川警部很少像刚刚那样，拍胸脯保证，发下豪语：‘就交给我吧。’他都敢这么说了，应该有相当的把握。”</p>

<p>后座的流平说道。朱美也有同感，以砂川警部的地位来说，说话是要负责的，应该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可不像鹈饲，还没把握就敢大力拍胸脯保证，这点是他们两个很不同的地方。</p>

<p>过了一段时间，两台车离开铺砌好的路面，忽然开进一条徒急的斜坡。往下开，眼前出现一条细流，上面有一条小桥，过桥后，那条路就埋没进森林里。终于，车子无法再前进了。两台车前后并排地停好车子，五名男女，在森林中下车。</p>

<p>“这里就是目的地？！”鹈饲看看四周围，一片蓊郁。“山田庆子的尸体会在这里？”</p>

<p>“不是这里，还要沿着这条路往里面走一点。”</p>

<p>砂川警部手指着前面那条车子无法通行的小路，那条路不断往森林深处延伸。</p>

<p>森林里面，被浓郁的绿意覆盖，感觉有些阴森森的。但是，再往里面走，没多久，周围的景色大变。刚才还一直笼罩在头上的浓密绿意消失无踪，只见一片湛蓝天空。夏天的太阳洒泻在地上，光线反射到湖面，波光粼粼。</p>

<p>眼前是一片蔚蓝艳丽的池子。</p>

<p>“哇，这里就是新月池吧！我第一次来！”</p>

<p>朱美伫立在池边，眺望全池，脑海中想起昨天坐在往新月山庄，吴越同舟的车子里，从后座车窗往下眺望新月形状的池子。那时候看到的池子，就是一个吧。虽然近距离看无法判断它的形状，可是从正上方看的话，一定是新月形。</p>

<p>“警部先生，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p>

<p>鹈饲一边眺望四周，发出疑问。</p>

<p>“总之，警部带我们来这里，是要证明马场君的证言是正确的，车子和尸体现在还在新月池里面，是这样吗？”</p>

<p>“嗯，应该是这样没错。”</p>

<p>“可是。”朱美立即提出反论。“马场君和香织已经仔细找过这座池子了不是吗？而且最后还是找不到，所以应该错不了。现在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再搜索一次……你说对吧，马场君？”</p>

<p>“喂，你有在听我说吗？怎么了，马场君？”</p>

<p>铁男眨眨眼，回答朱美：</p>

<p>“没什么，只是……这里是哪里啊？”</p>

<p>“……什么？”</p>

<p>朱美一时没有意会过来，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没多久，朱美回过神来，大叫说：</p>

<p>“哪里？这还用说！这里不就是新月池？”</p>

<p>“这里是新月池？别开玩笑了。你们想捉弄我吗？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至少，昨天香织和我不是在这里找车子的，虽然形状和大小很相像，可是那里跟这里可不是同一个池子。”</p>

<p>“不是同一个池子……怎么可能！”</p>

<p>朱美无言以对。鹈饲微微侧着头，询问一旁的弟子意见：</p>

<p>“流平君你觉得呢？昨天，你溺水的池子是这一个吗？”</p>

<p>“被他这么一说，四周围的感觉虽然很像，可是仔细一看，果然跟昨天的池子不是同一个——等一下。”</p>

<p>流平蹲在池畔，徐徐地用手掌捞起池水含在口中，然后马上吐出来：“不是！我昨天不是在这个池子溺水的！”</p>

<p>含入口中，用舌头判断，你以为你是品酒专家啊！</p>

<p>一伙人看傻了眼。总之，先不管流平的行为，重要的是他的证言内容和马场铁男一致。也就是说，眼前这片闪烁的池子不管是形状，或周围的感觉，都和新月池相像，但完全是另一个池子。朱美毫不犹豫地询问警部：</p>

<p>“这里到底是哪里？”</p>

<p>众人的视线现在全部集中在砂川警部身上，这时，他终于开口说出实情：</p>

<p>“哎呀，很简单嘛，也就是说，有两个新月池：他们知道的那个新月池，和现在眼前的新月池！”</p>

<p>砂川警部说的话太过震撼，余音在众人的耳边环绕，挥之不去。有两个新月池，真的吗？朱美和大家都怀疑警部说的话可信度有多高，马场铁男最先提出这个疑问：</p>

<p>“有两个新月池？！不可能，太奇怪了。我们听到的情报是，赤松川沿岸只有一个池子是新月形状啊，这可是静枝说的。”</p>

<p>“的确，静枝也没说错，新月形状的池子是只有一个，如果是在赤松川流域的话。”</p>

<p>警部特别强调，赤松川流域，这几个字。</p>

<p>“可是，你应该知道，乌贼川的支流就像是乌贼川的脚一样，共有十条，流经盆藏山的，不只有赤松川，还有赤松川的分支。”</p>

<p>“赤松川的分支——难道是青松川之类的河川？”</p>

<p>“没错，刚刚经过这里途中，我们不是过了一座桥，桥下的河流就是青松川。青松川流域中，也有一些小池子或沼泽之类的地方。当然，里面也有状似新月的美丽池子，正是各位眼前的这片新月池。虽然不是你们昨天搜索的池子，不过，这里也是新月池，没错吧。”</p>

<p>“是没错啦——可是，你想说明什么？”</p>

<p>“也就是说，前天晚上，你们两个开车载尸体到新月池，究竟是哪一个新月池？这就是问题所在。”</p>

<p>铁男听完警部说的话后，“啊”的一声，望向闪烁的水面。</p>

<p>“该不会……我们前天去的新月池，就是这里……”</p>

<p>“没错。”警部缓缓地点头回应。</p>

<p>“结果是一场简单的误会。前天晚上你和有坂香织没带地图，开车在盆藏山里面绕来绕去，偶然发现新月形状的池子，想说趁机把山田庆子的尸体连同车子一起推入池中。接着，你们把已经不需要的低音提琴琴盒丢入河川里。你们以为那条河是赤松川，其实青松川。”</p>

<p>“什么——”铁男再次露出惊讶的神情。</p>

<p>“之后，你们在夜晚的山路中完全迷了路，离青松川越来越远，最后来到赤松川旁。这时，你们刚好发现新月山庄，于是在那里住下一晚。在新月山庄过了一个晚上后，隔天，你们再次前往新月池。但是，你们这次去的新月池，并非青松川流域的新月池，而是在新月山庄旁边、赤松川流域的新月池。这个新月池和昨天晚上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池子，可是你们没有发现这两者之间的差异。”</p>

<p>“……”铁男说不出话来，默默听着。</p>

<p>“这也没办法，一般人不会想到同一座山中会有两座新月形状的池子。而且，对住在都市的人而言，山中的景色，看起来都差不多。再加上，弃尸的时间是晚上，而搜寻的时间却是早上，所以就算景色稍有变化，平常人也不会认为是两个不同的地</p><p>方。”</p>

<p>“也就是说，我和香织把丢车子和尸体的地方，和搜寻的地方弄混了，所以才什么都找不到。”</p>

<p>“没错，说穿了就是这么简单的误会。可是对于弃尸的你们来说，应该是相当恐怖的经验吧，明明丢在这里的尸体和车子，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凭空消失了。面对这个奇怪的现象，你们只能尽量找合理的解释，像是会不会有人用吊车打捞，往这些错误的方向思考，反而离真相越来越远了。真相其实比你们想像中的还要简单。”</p>

<p>砂川警部说明完毕后，眺望着新月池平静的水面，像是在享受胜利的余韵：</p>

<p>“好，知道这些后，再来只要找出尸体和车子……”</p>

<p>“……警部。”</p>

<p>“照马场铁男说的，车子应该是丢弃在这头的岸边……”</p>

<p>“……警部。”</p>

<p>“嗯，看起来，这边的水也不怎么澄澈，肉眼看不太出来……”</p>

<p>“……那个……警部。”</p>

<p>“嗯，不过，只要知道车子是沉在这里，剩下的只要想办法……”</p>

<p>“警——部！”鹈饲忽然高声大喊。因为砂川警部不理别人，一个劲地喃喃自语，所以鹈饲猛然跳出来挑战他：“你听我说！”</p>

<p>“哇！怎么了，你，又有什么想说的吗——啊，我知道了，你是想叫我找出山田庆子的尸体吗？的确，这是我和你的约定，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够了吧，她的尸体已经确定是沉在这个池子里，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p>

<p>“不是在这里。”</p>

<p>“什么？”</p>

<p>“警部，不是在这里。”鹈饲正面盯着警部的脸。“前天晚上，马场铁男和有坂香织开车到达的，不是这个新月池。”</p>

<p>“什、什……什么话，你还不能理解吗？刚刚已经说过了啊，事实上有两座新月池，地图也有记载，马场铁男自己也接受了，可以说明尸体和车子消失的推论，只有这一个——”</p>

<p>“不，我还是要说，警部，你错了。”</p>

<p>“喔、喔……那你倒说说看，你凭什么认为我的理论是错的。”</p>

<p>“警部，你还不了解吗？”鹈饲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这位好对手。“没错，如你所说，有两个新月池，而且他们也有可能弄错这两座池子。可是马场君他们前天晚上前往的地方，绝对不是这里，因为——”</p>

<p>“因为——？”</p>

<p>“因为，如果要到这一个新月池——”鹈饲忍了很久，指出警部一个关键性的错误。</p>

<p>“如果要到这一个新月池，车子开不进来啦！”</p>

<p>鹈饲终于说出这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这么简单的事实却没有人注意到，引起众人的注意，大家一阵喧哗。“什么！”砂川警部双手高举成万岁的姿势，往后倒退两三步，随即重新环顾新月池四周，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p>

<p>“——有这种事！”</p>

<p>“没错，这是事实。就算是我们刚才经过的路，也是车子无法通行的小路。我还在想是不是有其他的路，从刚刚就一直在找，可是完全看不到。这里的四周围都被浓密的森林包围住。所以，再怎么迷路，也不可能开车进来这里，车子既然进不来，又怎么把车子丢掉呢？这是不可能的，不是吗”</p>

<p>鹈饲的话化成一把锐利的枪矛，刺进警部的心脏。可怜啊，砂川警部毫无反驳的余地，全身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失去力量，倏地跪在地上：</p>

<p>“没、没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回是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p>

<p>“什么话，你不用觉得丢脸，刚才推理也很精彩。”</p>

<p>脑力对决的结果出炉，两人互相赞赏对方精彩的推论。朱美看到这副光景，忍不住在心中自言自语。这两个人……果然……程度都很低……</p>

<p>连刚才认同警部推理的马场铁男也马上变脸，毫不留情地斥责警部的失策：</p>

<p>“我就觉得奇怪，我明明把琴盒丢在赤松川而不是青松川，河川附近还有告示牌，不可能弄错。”</p>

<p>“是吗，有这种情报，你应该在我开始推理前就要告诉我啊。”</p>

<p>警部垂头丧气，像是在说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因为警部的一副可怜相，大家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这时，流平忽然说出了一段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p>

<p>“不过，警部先生，还好你的下属志木刑警现在不在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那位年轻刑警在场，警部先生，你大概会被持续笑三年喔。”</p>

<p>“……”砂川警部表情复杂，点点头。“的确，你说的没错。现在回想，还好那时候有把他推下瀑布。”</p>

<p>真是残忍的上司，朱美想像志木刑警现在全身包着绷带，躺在床上，不禁同情他起来。</p>

<p>“总之，现在搜寻尸体这件事又回到原点了。啊——真是越来越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咦？”</p>

<p>朱美眼角不经意瞧见池畔边，鹈饲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样子好奇怪。眼睛盯着着脚，右手托住下颚，双脚匆忙快速的移动，脚下逐渐画出一道椭圆形的轨迹。说到这个，他以前也曾经像这样匆忙地绕圈圈，最后在跌倒的瞬间，得到灵感。</p>

<p>“流平君，你看，鹈饲现在那个样子，你会不会有不好的预感？”</p>

<p>“嗯，你是说他会照惯例跌进池子里，然后一瞬间得到灵感。”</p>

<p>“希望他小心一点。”</p>

<p>“唉，真是会麻烦别人。”流平不甘愿地走到鹈饲身旁。“鹈饲先生，你在那边走来走去很危险的喔。你看，快掉进去了，你看、你看，要掉进去了，要掉进池子——”</p>

<p>果然，眼看鹈饲一个不小心一只脚就要踏入水中，流平为了救鹈饲，赶紧冲过去打算抓住他的背部。一瞬间，鹈饲大概是基于动物的本能，立即旋过身子，得以幸免落水。</p>

<p>“——哇！”失去目标的流平，双手扑了个空，时间静止，他的身子在水边刚好保持一个绝佳的平衡。“哇——”下一个瞬间，流平带挟带强大的冲力，从头栽进水里。</p>

<p>鹈饲听到巨大的落水声后，总算回过神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鹈饲说道：“嗯？流平君怎么了？穿着衣服游泳，还真是疯狂啊……”</p>

<p>“笨蛋！他是溺水了！”</p>

<p>“喔，这样啊，好，警部，你有没有绳子，或者可以代替救生衣的东西，像是——</p>

<p>嗯！”</p>

<p>这时，鹈饲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似的，沉默起来。不久，侦探高兴地叫出声来。</p>

<p>“喔，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对，一定是这样没错。”</p>

<p>“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了？”</p>

<p>“新月池的谜题。有两个新月池没错，可是，车子和尸体都不在这两座池子里。虽然这种事似乎不太可能，可是既然警部的推理已经失败了，所以依我看应该是这样才对……”</p>

<p>鹈饲露出兴奋的神情，砂川警部和马场铁男都十分感兴趣地靠了过来。</p>

<p>“怎么了，你想说什么？”</p>

<p>“莫非你知道尸体和车子在哪里？”</p>

<p>“不，我并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只是，我可以想像东西是怎么消失不见的。对，一定是这样！各位，这次我真的破解新月池的谜题了！”</p>

<p>侦探强而有力地发布宣言。那么，就快点说清楚吧——所有人都围在侦探身边。</p>

<p>此时，那个最可怜的家伙，只好从水里呼喊着，表明自己情况危急。</p><p>“噗……揭晓谜底前……噗……可以先救救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