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Chapter.5『爱丽丝所不知道的关系』

1

运输直升机内部——

飞往帝都的空运机内，璃洒招了招手。

「蜜思米斯，伊斯卡亲，烬烬，音音碳。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你们来一下」

「让人不寒而栗啊」

最先站起来的是烬。

「从没听你说过“重要事情”啊。连天帝的外貌是那个样子的事情你都很淡然。……应该是相当严重的事情吧？」

「嗯。事先说好，的确是不好的事情」

璃洒耸了耸肩。

连这个原本总是悠闲的动作，现在也散发着无奈之感。

「先问蜜思米斯吧。被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袭击，你觉得帝国的受灾情况怎么样？」

「哎？那个……」

蜜思米斯现场深思。

「因为支配帝国议会的八大使徒被消灭了……所以帝国上层很混乱？」

「嗯，正确答案之一」

「还有，驻扎在第8国境检查所的部队被全灭了，帝国军也受到了沉重打击吧」

「这点只对一半」

「……哎？」

「不是沉重打击，而是遭受重创。说是极其严重也不为过，所以天帝陛下才会急忙赶回帝都哦」

直升机窗外。

璃洒的视线看向了下面的帝国街道。

「下面来问问伊斯卡亲吧」

「……什么事」

「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在位于帝都地下五千米的帝国议会内和八大使徒发生了战斗。其中经过应该都通过希斯贝尔王女的“灯”看到了吧」

「嗯」

「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吧？比如说，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潜入到了地下五千米的深处。因为已经不是人类了，所以潜入地下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但你觉得是从哪里潜入的呢？」

「哎，那当然是地上————…………」

回答突然中止。

并不是刻意停下，而是在说出口的瞬间闪过脑海的“某种可能”太可怕，让伊斯卡不禁喉头痉挛声音沙哑。

想要到达帝国议会，必须从地上潜入地底。

这一点理所当然。

……反过来想。

……帝国议会正上方有什么呢？

其实根本无需思索。

这是因为被八大使徒传唤的时候，自己伊斯卡总是从帝国军的基地——

「……中央基地」

「没错。就是第九〇七部队的各位进行演习或举办会议的基地。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就是从那里侵入的。那么，你们觉得企图毁灭帝国和皇厅的家伙，在通过中央基地会什么都不做吗？」

「…………」

粘稠的汗水沿着脸颊流下。

第8国境检查所的惨剧再次浮现。

对侵入中央基地的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来说，那里数千位帝国兵都和猎物无异。

提到在目标面前所采取的行动——

「………………璃洒酱，你是在开玩笑吧？」

嘴唇颤抖的蜜思米斯队长这样说道。

「……难道……中央基地的人都」

「两成」

璃洒的回答直截了当。

「在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侵入中央基地的时候，约有六成帝国兵位于中央基地。其余四成和我们相同，都因有外面的任务而出差不在基地。……实际上，迎击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的士兵仅有数十人，但受害人数却不止这些。还有大量人员受到了牵连」

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释放出了不明正体的力量。

这力量如冲击波般在中央基地一带扩散开来，结果，连并未迎击真正的魔女伊莉缇雅的士兵们都牺牲了。

「症状也是那种情况，无法醒来的昏睡状态」

「居然有两成啊」

重新坐了下去的烬浩叹一声。

「根据常见的一般说法，组织内大约三成的成员消失后，组织的机能便会停止。如果是战场上的话，便是“全灭”。两成的话又是什么情况呢，使徒圣殿」

「勉强没有陷入机能停止的大混乱」

璃洒苦笑着。

用一反常态的焦躁声音继续道。

「两成中自然包含干部和队长。命令系统也差点瘫痪。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希望你们看到基地的情况不要吃惊」

说到就到。

璃洒俯视着的地面上，刚好能看到帝国军的中央基地。

2

中央基地。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伊斯卡看到的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基地。

破坏、燃烧、损伤……完全没有此类的外伤。基地的外壁几乎无伤。演习场内的草坪生机盎然，腹地角落还开着花。

唯一不同的是——

基地的腹地内几乎没有人。

「对昏睡状态患者的治疗及运输可是乱成一团呢。能动的人都忙着联络和参加会议，现在还在基地外面闲逛的不是偷懒的，就是皇厅的间谍。但不管是哪种都要立刻逮捕」

「……必须做到这一步吗」

璃洒在腹地内前进。

走在她身边的伊斯卡继续扫视周围。

原本军用车络绎不绝的车道，现在却和散步道一般空荡荡。

「还有八大使徒的消灭，实际上也很让人困扰呢」

璃洒微微苦笑。

「不是常说以毒攻毒吗？有那些大恶人盯着，下面的恶党也不敢肆意妄为。但八大使徒被消灭之后，帝国议员中的野心家和犯罪者应该都悄悄开始了行动。说不定短时间内对帝都的治安也有影响」

「璃洒，也就是说……」

「嗯？」

「只是打个比方，要是涅比里斯的大军在这个情况下发起袭击的话」

「当然陷入危机哦。即便帝都不会陷落，但应对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被攻陷数个州都哦？」

绝对不是夸张。

帝国上层也非常混乱。

在帝国军内出现大量牺牲者的现在，希望尽可能避免与皇厅交战。

「伊斯卡亲也察觉到了吧，陛下将魔女姐妹留在帝都也有这一层背景」

「……大概她们本人也明白这一点」

爱丽丝和希斯贝尔两位王女。

她们尚在帝国期间，皇厅也无法随意动手。这便是天帝的策略。

「但当作人质可是危险啊……」

「所以才要拜托伊斯卡亲哦」

璃洒走在草坪上。

「虽然最妥当的是让三名使徒圣监视王女们，但现在使徒圣都忙着协同司令部重整命令系统。而且第一席还脱离了。如何填补空着的第一席也是紧要问题呢，所以说！」

璃洒突然停下。

然后指着天守府的方向说道。

「三位魔女都在天守府内，监视就拜托你了，伊斯卡亲！」

「天守府？要是在那里大闹起来的话岂不是很严重……」

「难道有其他藏身之处吗？要是帝国军接纳涅比里斯皇厅的魔女这件事传开的话，可是大事一件哦？」

「……说的也是」

「赶紧去吧。为了不让魔女们大闹，要牢牢套紧缰绳哦」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

将心中的牢骚化作叹息后，伊斯卡便背对璃洒走开了。

通称『无窗大楼』。

这既是天守府，也是天帝尤梅隆根过着隐居生活的宫殿。

在碰头地点的入口处——

「我们四个好像要调动到机构Ⅰ师呢」

「哎？」

面对烬开口第一句话，伊斯卡不禁反问了回去。

「烬，再说一遍」

「我们机构Ⅲ师·第九〇七部队将于本日正午改属于机构Ⅰ师。要是还隶属于Ⅲ师的话，来天守府岂不是会被同僚怀疑」

「…………」

「难道没从使徒圣殿那里听说吗？她可是提议者啊」

「完全没听说」

哈哈，不禁苦笑。

……毕竟是璃洒，绝不会是忘记说了。

……既然如此，肯定是为了让自己吃惊而刻意没说。

伊斯卡等人隶属于机构Ⅲ师。

这是从帝都派遣到边境的支援部队。被派遣到涅乌尔伽树海和缪德尔峡谷便是例子。

Ⅰ师则是帝国上层的专职守护部队。

也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我们在Ⅰ师中也是『天帝警卫部队』。我们的指挥官不是司令部，而是使徒圣。这样的话便能堂堂正正进入天守府了」

「璃洒是我们的上司？」

「没错。就帝国军的待遇来说，简直是大幅提拔。就之不得」

烬将身份证靠近大门。

哔，天守府的门随声打开的场景，现在也难以置信。

这是Ⅲ师的权限无法打开的门。

看来我们的所属已经切换到Ⅰ师了。

「……队长已经在里面了？」

「在帝国司令部。我们四个人的调动手续要在三小时内完成，队长自己肯定不行，所以音音也跟过去了」

「啊，所以她们俩才不在啊」

「还要再等上俩小时，她让我们先进去」

天守府内部——

虽然是数小时前还在的大楼内部，但和有璃洒相伴才进来的上次不同，这次的身份是天帝警卫部队的一员。

无人的走廊。

环视数十米长的走廊却没看到一个行人。

咔咔……咔咔……

走廊内回响着的只有伊斯卡和烬的脚步声。完全没有一位警备员或事务员。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

「哦？这不是熟人吗」

走廊中央正盘腿坐着一位充满野性的女士兵。

使徒圣第三席，『倾降狂岚』冥。对曾位居使徒圣末席的伊斯卡来说，和她曾是同僚。

「……冥，那个、好久不见」

「伊斯卡酱」

而冥在看到自己后却“哈啊”地长叹一口气。

口吻过于无力。

「打不起来真是无聊啊」

「啥？」

「……事务报告。天守府的警备由我、第二席、璃洒三人负责指挥。而伊斯卡亲你们则在我们手下干活……哈啊……」

「第二席呢？」

「那家伙现在在天守府外待机。毕竟比我还要厌恶魔女，虽然是天帝陛下有意带来的魔女，但看到的话恐怕也会不由分说直接袭击过去吧。所以天帝陛下下达了在外面戒备的命令。内部的警备则由我来……哈啊……」

这就是冥第几次叹气了呢。

「现在的我完全提不起劲。伊斯卡酱还是第一次到天守府吧。带路就省略了，随意前进吧」

「……明白了」

冥坐在地上甚至没回头。

经过玻璃桥后继续前进——

四重塔的最上部『非想非非想天』。

刚一走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草香味。

天帝之间。

以赤色为基调的大殿，刚一进去——

「喂，天帝！这是怎么回事！」

磷的怒鸣便传了过来。

「将天守府四楼的办公室改装为爱丽丝大人和希斯贝尔大人的休息室，这不是你说的吗！」

『是哦。改装不是全权交给你了吗』

躺在榻榻米上的天帝深感麻烦地睁开双眼。

『白天的战斗你也看到了吧。梅隆的情况很不好，赶紧让梅隆睡吧』

「为爱丽丝大人订购的壁橱根本没送来啊！」

『现在正在准备』

说罢，天帝打了个哈欠。

『知道了吗？知道的话梅隆就睡——』

「天帝！天帝！我的玩偶在哪里啊！？」

接着希斯贝尔参战了。

她跑到闭上双目的银色兽人身边。

「我没有玩偶的话根本睡不着。可以订购吗！」

『……请随意』

「这样的话，地毯和沙发也可以订购吗！」

『…………要睡了』

「啊！？别睡啊！我的话还没说完！」

兽人蜷缩着躺了下去。

希斯贝尔则摇晃着天帝的肩膀，看到这一幕后，烬小声吐槽道“是在床上闹腾的小孩子吗”，伊斯卡则全面同意这点。

「那么，该怎么办啊，伊斯卡」

「怎么办是指？」

「我们必须要监视的有三人，其中两个在这里，还有一个不知所踪。那家伙怎么办？虽然不像是没有监视就会使坏的人」

「……爱丽丝丽泽王女吧，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爱丽丝。

差点使用习惯的称呼，但这一点自然也要对烬保密。

「那我去吧。希斯贝尔和磷就交给烬你了」

「可以吗？」

「我觉得应该不会大闹起来。发生什么的话立刻联系你」

侧看了一下还在吵闹的磷和希斯贝尔。

随后伊斯卡便离开了天帝之间。

3

天守府四层一角——

门牌上刻有“翡翠之间”的宽敞房间内。

蹲在地上的爱丽丝正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

一股倦怠的无力感正压在身上。

这究竟是什么呢。

这股至今为止从未品尝过的丧失感。

“打倒帝国，我会打倒那个国家，然后创造出没有人会被迫害的世界”

一直都有这个梦想。

打倒帝国的话，便能创造出星灵使不受迫害的世界。

明明如此——

“打倒帝国，肯定都是强大星灵使的功劳吧？”

“皇厅的星灵之上主义反而会加速。弱小星灵使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

矛盾之处被指出。

涅比里斯皇厅这个国家内部，隐藏在打倒帝国这一光辉“正义”的阴影里的是，星灵使的待遇差别。

即便在皇厅内，也有被虐待的星灵使。

即便成功打倒帝国，不仅无法改变这个现实，反倒会让其更加恶化。

自己无言以对。

自然不认为姐姐的话语皆是正论。但面对姐姐的话，瞬间产生的“也许真是这样”的动摇让自己爱丽丝语噎。

随后便是不甘。

之前就明白。

自己赢不过姐姐伊莉缇雅。

头脑聪颖、容貌美丽、气质高贵、饱具教养、社交广泛。

姐姐拥有一切。和她相比，自己爱丽丝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星灵。而现在姐姐却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

……真的是这样吗？

这真的是自己不甘心的理由吗，爱丽丝？

肯定不是吧。

对自己冲击最大的是——

“你总是在孤身奋战”

“爱丽丝，你拥有会在你身边为你战斗的骑士吗？”

才气、感性、理想。

比起这些，感觉更明显的差别摆在了自己眼前。

……我孤身一人？

……应该……不是。

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女王母亲、磷，还有仰慕自己的部下。

可是——

姐姐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家人和侍从都远不及姐姐所说的“骑士”。无论是何种时代，骑士都是保护公主的象征。

爱丽丝想不透。

「……姐姐大人……到底在说什么……？」

自己从未考虑过被别人保护。

因为自己是王女。比任何人都要强，然后去保护大家，这才是自己的理想。所以自己变强了。

然而这个决意——

却被彻底颠覆。

“你很强，可以孤身战斗”

“所以你身边才没有骑士，而这便是你无法胜过我的理由”

姐姐的确拥有自己的骑士。

有着帝国使徒圣这一最强护卫。虽然自己爱丽丝无法理解，但二人间结下的无比强烈的信赖却传达了过来。

……如果将那个护卫称作骑士的话。

……自己现在的确……

强大的力量。

强大的骑士。

面对两种皆有的姐姐，自己究竟改如何对峙呢——

「！」

咚咚。

面对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爱丽丝猛地抬起脸来。

应该是磷或希斯贝尔吧。但瞬间后，爱丽丝便在内心猛烈地呵斥起了因这种想法而松懈的自己。

这是因为来人是身为帝国兵的少年。

「……伊斯卡？」

==========

迈步进入房间内——

宾客用的床铺和壁橱还没运进来。而在和改装前无异的空荡房间内的正是她爱丽丝。

现在正蹲在宽阔房间的一角。

「……伊斯卡？」

她爱丽丝慌张起身。

就在察觉到她红肿的双眼时，伊斯卡咄嗟间说出了借口。

「啊，不是的。……抱歉，那个……我也有立场要顾及」

爱丽丝哭了？

感觉看到了不该看的场景，伊斯卡内心不禁对冲进异性房间这件事萌生出了更甚于监视义务的罪恶感。

「为什么你要道歉啊」

爱丽丝淡淡微笑。

说着，她用指尖擦了下红肿的眼角。

「这里是帝国领。而且还是天帝的居所吧？出于警戒，让强大的士兵监视冰祸的魔女也是理所当然啦」

「……你能理解真是帮大忙了」

「对自身的处境还是有所自觉的」

爱丽丝叹了口气。

一改之前柔弱的表情，转而露出了往日坚强且惹人怜爱的视线。

「天帝答应我会保证磷和希斯贝尔的安全。只要能遵守这一点，我也会老实呆着」

她爱丽丝的目的是从天帝那里获得姐姐伊莉缇雅发生变化的原委。

……以及打倒姐姐。

……毕竟姐姐准备毁灭皇厅。

爱丽丝应该会在这里呆几天。

这段时间内，则由调动到机构Ⅰ师的第九〇七部队负责监视她。

但自己伊斯卡还是很在意。爱丽丝的眼角为何会红肿？

经过没有显得不自然的默考后，伊斯卡勉强想到的是“被帝国囚禁对王女带来的屈辱”。

……爱丽丝有着身为皇厅王女的自尊。

……被帝国囚禁。觉得像是笼中鸟的她自然会心有不甘。

自己伊斯卡认为这便是理由。

「天帝陛下，还有璃洒也说了」

面对她爱丽丝。

伊斯卡尽全力组织语言掩饰道。

「要把现在的爱丽丝当作客人接待。所以……希望你不要生气」

「————」

爱丽丝陷入沉默。

就在伊斯卡这么认为的时候，她又突然嘴角一软笑出声来。

「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吗？」

「哎？……不，我是……」

「不是这样的」

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

红玉色的眼睛也垂看向地面。

「姐姐大人说了，我总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这是什么意思，磷呢？」

「不是的。姐姐大人想说的不是——……！没、没什么！」

少女突然瞪大双眼。

不知为何，她的脸也逐渐染上绯红。

「怎么可能对你说啊！」

「刚才不是你要说的吗」

「这是我的问题！要、要是……对你说了的话……」

「的话？」

「怎么可能说出口啊！」

「到底要不要说啊！？」

伊斯卡越发摸不清头脑了。

虽然察觉到陷入深思的理由是姐姐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爱丽丝就是顽固地不肯告诉自己。

「到底怎么……啊嘞？」

通信机传来了联络。

不是烬，来电人是蜜思米斯队长。

『伊斯卡，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啊，队长」

『听说爱丽丝在中央基地内大闹起来了』

「啥？」

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就在中央基地的室内演习场！听说俘虏了好几位士兵的她就躲在里面！』

「慢着，队长」

『麻烦你立刻赶过去！』

「我现在正在监视面前的她」

『……啊嘞？』

完全可以通过通信机想像出蜜思米斯队长疑惑歪头的动作。

『伊斯卡正在监视她？』

「嗯。现在还在听我们的对话呢」

伊斯卡侧眼看向了默默指着自己仿佛在说“我就在这里啊……”的爱丽丝。

『！也就是说，搞错了！？』

「搞错了是什么意思？话说，能想到爱丽丝的理由……」

『司令部发来了紧急联络！说是捕获的魔女大闹一通逃走了。而且还是纯血种，我还以为是爱丽丝呢……』

「不是爱丽丝，而是别人」

到底是什么人呢？

如果司令部的联络可信的话，大闹的人就是拘束完毕的纯血种。但被带走的佐亚家的精锐全都陷入了昏睡状态——

「难道是！」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在被打倒的佐亚家的精锐中，只有一位纯血种成功逃脱。

「队长！」

伊斯卡朝通信机大喊。

「我现在立刻赶过去。快让其他士兵退下！」

『哎？没、没事吧！？』

「就像队长说的那样，的确是危险的纯血种。战车和导弹都不起作用，投入战力反倒会让牺牲增加！」

刺之星灵使齐辛格。

虽然和假面卿一起被搬运了进来，但在那位少女的力量面前，钢铁之门和防壁都没有意义。

「居然在这种时候……！」

手拿通信机的伊斯卡转身离去。

瞬间——在转过身之前，伊斯卡感觉爱丽丝像是要说什么一样看着自己。

但没时间进行确认的伊斯卡直接奔到了屋外。

==========

他伊斯卡离开了。

只剩我爱丽丝独自留在房间内。

将冰祸的魔女这一危险的敌人放置不管也无妨的想法，想必是他对自己的信赖表现。

「…………」

脚步声逐渐远去。

原本他伊斯卡的气息就惊人的安静。记得磷以前也说过类似的事情，但他现在已经远去甚至气息都完全消失了。

又孤单一人了。

被留在房间内的爱丽丝脑海中，姐姐的话语再次浮现。

“这是魔女与骑士的话题”

“我身边有骑士，而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不同”

背靠墙壁，手抚胸口。

紧咬牙关。

硬生生挤出的话语是。

「…………怎么可能……说出口啊……」

就在刚才。

爱丽丝无论如何也没能对他伊斯卡说出口。

姐姐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对魔女来说，保护魔女的骑士是必须的。

在看到他伊斯卡的瞬间。

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假如的未来”。

……刚才那个瞬间，要是我说想和他并肩战斗的话？

……假如说出让他成为自己的骑士的话？

虽然是自说自话的愿望——

但他伊斯卡也许会和自己并肩战斗，自己爱丽丝不禁产生了这种感觉。

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一种关系的终结。

期望和他变为完全的并肩战斗关系的瞬间，肯定一切都会改变。

魔女与骑士的关系。

在这个瞬间——

我们之间互为好对手的关系肯定会消失吧。

这一点让人恐惧。

如果现在这种舒适的关系崩溃，肯定会变得不敢面对他伊斯卡。

「…………」

蹲在地上，用额头抵住双膝。

「……怎么可能说出口啊」

爱丽丝用快要消失的音量呢喃道。

4

夜风在急剧增强。

到达中央基地已是傍晚。原本只是轻抚草坪的微风现在已经猛烈到足以吹弯树干。

「……这里吗！？」

夕阳西沉的时刻。

被昏暗乌云完全遮蔽的天空下，明晃晃的两层巨大设施就在眼前。

「！」

帝国军、室内演习场。

看到大门不留痕迹消失后，伊斯卡不禁吞了口气。

门、钥匙、监视相机，以及四周的墙壁，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仿佛被巨大的橡皮擦去了一般。

刺之星灵所引发的物质抹除。

面对这穷凶极恶的破坏力，伊斯卡再次认识到了纯血种的威胁。在这个星灵面前，帝国军所有的要塞都失去了意义。

……和我战斗时是在峡谷这一大自然之中。

……虽然明白，但让这个星灵在都市中乱闹的话就完了！

演习场内部——

再现出宽阔荒野的场地铺展开来。

灰色的沙和坚硬的岩石悬崖。

需要让伊斯卡仰望的巨大岩石紧紧相连，描绘出了宛如山峦的景象。

「——让我好等」

可爱的声音响起。

伊斯卡转头看去，发现室内演习场的天花板被完美贯穿，从中还可以看到夜空。

月光。

少女则背对着月光矗立着。

「我名为齐辛格·佐亚·涅比里斯九世」

黑发少女转身。

没有眼带。寄宿有星纹的双眸淡淡闪耀。

「别人都称呼我为齐辛格」

「我知道」

「太不平等了」

「……？」

双方默默互看了数十秒后，伊斯卡终于察觉到她是在催促自己说“告诉我你的名字”。

「希望我报上名号？」

「感到光荣吧，我还是第一次去记叔父大人之外的名字」

「……伊斯卡」

「那么，伊斯卡」

少女张开双臂。

沙沙，宛如昆虫挥翅般的气息。在刺之纯血种齐辛格头上，足以掩埋演习场天花板的无数黑之针显现了出来。

「和我进行战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