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终章看不见尽头的混乱

葛伦从阿莉希雅三世的手帐世界回来后，第二天早上——

魔术祭典的赛程终于进入最后一天，今天是决胜战的日子。

明明比赛下午才开始，然而瑟莉卡·艾薇特大竞技场的观众席在一大早就呈现爆满的盛况。

观众们都围绕着「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谁才会是最后赢家」的话题热烈讨论。

与此同时——

瑟莉卡·艾薇特大竞技场的东南方——也就是矗立在自由都市米拉诺中心，堤莉嘉·法利亚大圣堂的大厅。

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的首脑会谈，在紧绷的气氛下揭幕了。

帝国与王国的高层人士以大厅中央的桌子为界分庭抗礼。

正面右手侧的出席者依序是——

阿尔扎诺帝国女王，阿莉希雅·耶鲁·柯尔·阿尔扎诺七世。

女王府官房长官葛拉兹·鲁·爱德华卿。

女王府国军大臣兼国军省统合参谋本部长亚赛尔·鲁·依库奈特卿。

以及阿尔扎诺帝国外务省的高官们。

正面左手侧的出席者依序是——

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教皇休尼拉尔·哈乌萨。

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司教枢机卿华伊斯·卡迪斯。

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枢机卿亚齐波路德·安毕斯。

及雷萨利亚王国王家的现任国王，洛克斯·耶鲁·柯尔·雷萨利亚五世。

还有雷萨利亚王国的外务大臣，及有权有势的领主们。

两国的重要人物分坐在左右两侧相互牵制，以视线隔空交锋。

中央主桌的外围设置有环状的旁听席，列席者除了提供首脑会谈场地的自由都市米拉诺的市长和赛利亚联盟盟主外，还有周边各国的君主及代表，每个人都十分关心这场会谈的发展。

毕竟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是雄霸北塞尔佛德大陆的两大霸主。

阿尔扎诺帝国拥有世界最先进的魔导技术，雷萨利亚王国则坐拥广大的领土与人口，两者都是北大陆国力顶尖，拥有庞大影响力的大国。

两国在本次会议所做出的决议，甚至有可能牵动各国的未来……所以列席旁听的各国首脑们，无不审慎看待两国的动向。

现场弥漫着列席旁听的各国首脑紧张情绪，这时——

「今天十分感谢自由都市米拉诺为我们安排了会谈的场地。」

阿莉希雅七世率先以形式上的寒暄做为开场白。

「而且，今年顺利地召开了停办好几十年的和平祭典——魔术祭典，能搭上那样的和平性活动，实现这场会谈，或许不失为一个可以让人重新认知祭典的意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诚心希望双方今天都能致力于两国的和平与发展，做出富有建设性的意见交流与讨论。」

阿莉希雅七世面露清朗的笑容，落落大方地以清脆嘹亮的声音向众人说道。

听了她的发言后，列席旁听的各国首脑总算不再那么紧张。

毕竟阿尔扎诺帝国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军事大国。如果连这种军事大国的领袖也积极地对和平性会谈释出善意，便是最强而有力的定心丸。

然而——

「哼，跟你这种劣等的旁系血统，怎么可能做得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交流。」

某人语带挑衅的发言，让会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那个人就是虽然坐在雷萨利亚王国主位上却有名无实，只有服饰华丽，骨瘦如柴的老人……雷萨利亚王国国王洛克斯·耶鲁·柯尔·雷萨利亚五世。

雷萨利亚王国的政治主权，握在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手上，是实质上的宗教国家。

不仅如此，这名洛克斯五世把国家大事和统治全部丢给教皇厅一手包办，只是一个空有国王之名的装饰。严格说来，或许因为他是圣艾里沙雷斯教的虔诚信徒，他甚至有把教皇厅视为神圣且绝对的存在，唯命是从的倾向。

这样的洛克斯五世，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他对阿莉希雅七世的嫌恶，语带不屑地说道：

「阿尔扎诺王家充其量只是从我们高贵的雷萨利亚王家分裂出去的劣等旁系。我们不可能跟这种劣等、而且还是由女人当家的国家平起平坐地谈事情。追根究底，你们是信奉错误信仰的异端国家，光是这样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

「假如你们想跟我这个雷萨利亚的真王对谈，首先得解散帝国国教会和改变信仰，并双手奉上所有的领地，在本王的面前下跪吧。」

然而——

「恕我直言，您的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洛克斯五世国王陛下。」

阿莉希雅七世以清朗而不失坚决的态度回答道。

「身为阿尔扎诺帝国这个主权独立国家的一国之君，我不可能向您伏首称臣。」

「口气还真大啊，臭女人……！你以为你体内的鲜血是来自谁——」

「我体内流的血只属于我自己，不属于其他任何人。而且历史是无法重来的。现在不是争论何者是主系何者是旁系的时候，我们应该正视存在于分裂的两个国家之间的现实问题，并且思考如何解决才是。」

「所以说，你们把领地献给我们，问题不就解决了吗!?阿尔扎诺帝国王家是从雷萨利亚王国王家分裂出去的！你的国家就是本王的国家！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不服的话，本王随时可以发动战争强夺！」

「您这念头只会导致两国同归于尽。现代的魔导技术跟四十年前的奉神战争时代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贵国有信心轻易拿下我们阿尔扎诺帝国吗？」

「呜——」

即便是无能的洛克斯也知道。

正确而言，他也是经历过四十年前战争的当事人，当时的记忆仍历历在目。

四十年前的奉神战争——深信能大获全胜的雷萨利亚王国所发动的战争，因为阿尔扎诺帝国意外顽强的抵抗，导致战局陷入泥沼，最后两国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且，单论牺牲者人数，雷萨利亚王国甚至高出阿尔扎诺帝国好几倍。好听一点的说法，两国是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不得不握手言和，实际上说是雷萨利亚王国吞败铩羽而归也不为过。

单纯只是当时的帝国也没有余力反打回去，接收和镇压王国罢了。

毕竟曾经在第一线亲身尝过那种辛酸滋味，所以单就开战这件事，洛克斯的态度，还是比圣艾里沙雷斯教皇厅中盲目信仰而企图发动宗教战争的鹰派更慎重。

而聪明如阿莉希雅七世刚才所挑起的，正是雷萨利亚王家和教皇厅之间的矛盾情结。尽管雷萨利亚王家失去政治实权已久，教皇厅也无法彻底忽视王家的影响力。

「……当然，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也不希望迎接那种结局。今后的时代再也不容许战争的发生……这场会谈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举办。」

阿莉希雅七世始终保持冷静沉着，她的发言听在洛克斯五世、反对跟帝国和平相处的王国首脑们，以及教皇厅的鹰派耳中，不免觉得不是滋味，显得心浮气躁。

列席旁听的各国首脑们，无不对阿莉希雅展现的风范和胆识啧啧称赞。

鸽派的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教皇休尼拉尔，都松了一口气。

阿莉希雅七世三两下就掌握住了会谈的主导权。

「……………………」

不过，教皇厅鹰派的领袖亚齐波路德枢机卿，始终保持着气氛诡谲的沉默。

脸色难看的他，一直用冰冷锐利的视线默默地睥睨着会场。

「那么——我们开始吧。」

于是——

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的首脑会谈正式开始了——

决胜战开始的十分钟前——

「好……是时候了。」

进入竞技场后，西丝蒂娜等人先是认真地进行最终作战确认和集中精神等赛前准备，然后，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那么，你们准备上场吧。」

在葛伦的催促下，神经紧绷的西丝蒂娜等人通过瑟莉卡·艾薇特大竞技场内的走道，往中央的竞技赛场移动。

然而，在半路上——

「……哼，来了吗？异端者们。」

西丝蒂娜等人在T字路口，与另一个集团不期而遇。

他们每个人都身穿黑色的立领僧侣服。

带头的是一名把头发绑在脑后，眼神阴沉的少年。

「马尔科夫同学。」

西丝蒂娜不敢大意地定睛注视着少年，雷萨利亚王国法尔勒里亚统一神学校的主巫师——马尔科夫·卓拉古洛夫，不屑地发出一声闷哼。

「真亏你们能打进决胜战，算你们有一套。」

「…………」

马尔科夫妄自尊大地向西丝蒂娜说道：

「坦白说，我很感谢上天做这样的安排。因为——如此一来，我就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地『圣伐』你们这些叛徒。」

这里的叛徒是一种揶揄用的蔑称，泛指从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旧教佳能派）分裂出去的，阿尔扎诺帝国国教会（新教巴尔迪亚派）。或许是因为两者原本同属信仰同一神的宗教，旧教信徒对于新教怀有极强的对立心态。

「你们的信仰和我们的信仰……何者才是正确的。何者才代表正义。相信世人今天将看清答案。」

然而——

「我一点都不在意那些事。」

西丝蒂娜笑咪咪地回应了马尔科夫。

「什么……？」

「哪一个宗派才是正统，我对那种宗教争论没有兴趣。我本来就不是信仰虔诚的信徒。顶多偶尔在放假时去做礼拜而已。」

西丝蒂娜继续向大吃一惊地睁大眼睛的马尔科夫说道：

「我对你会什么魔术比较有兴趣。你会展开何种魔术战呢？我又该如何对应才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你交手了。」

西丝蒂娜说着，露出充满自信且爽朗的微笑。

不过，西丝蒂娜那不当一回事的态度，似乎伤害到马尔科夫的信仰心和矜持，激起了他的怒火。

「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在意？你是在看不起我们神圣又崇高的信仰吗!?当它是不值得一提的废物吗……！」

「我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单纯只是觉得思想和宗教跟魔术的较量无关。不过如此而已。」

「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异端者！恶魔！灵魂完全腐败了！被巴尔迪亚那套疯狂的信仰论给洗脑了！所以才会像在对牛弹琴一样！根本听不懂人话——！」

马尔科夫露出火冒三丈的眼神，向不想讨论的西丝蒂娜叫嚣。

他因为情绪激动而目露凶光，那副模样看起来不太像是正常人。

「……劝你们趁现在做好觉悟吧。我要向你们进行宗教审判。判决是唯一死刑。幸好……就算在比赛的时候失手杀人，也只会算是『意外事故』。不过这样的下场还挺适合你们这些异端者的……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尔科夫笑了，笑得十分阴沉。

他面带冷笑率领着队员，准备和西丝蒂娜擦身而过。

这时——

西丝蒂娜无意间发现一件事情，向他提出忠告：

「欸，马尔科夫同学。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喔？你身体还好吗？」

马尔科夫对西丝蒂娜的忠告置若罔闻。

他自顾自地率队离去了——

「决战就要开始了。」

和西丝蒂娜等人分开后，葛伦、伊芙、鲁米亚、艾伦、梨洁儿、艾尔莎一如既往，来到相关人士专用的观众席，在老位子坐下。

「哎呀，好期待喔！没想到我们真的能打进决胜战呢！你说是吧，温蒂!?」

「卡修同学……昨天才发生那种事，今天你还有脸跟我说话，我不得不对你表示敬意了。」

「唉，男生就是这样……」

「啊、啊哈哈……」

「先不提那个了……西丝蒂娜他们没问题吧？听说雷萨利亚代表队强得令人害怕……」

至于葛伦等人背后的座位，则是理所当然似地被卡修、温蒂、泰瑞莎、瑟西鲁、琳恩等啦啦队的人占据了。

而且，四周的座位也座无虚席。

「好了，哪一队会获胜呢？你怎么看？」

「……心情上，我希望击败我们的帝国能赢得冠军吧。」

除了哈拉萨代表队的阿迪尔和艾儿希德……

「现在我们就默默支持西丝蒂娜他们到最后吧。」

「是啊……」

及日轮之国代表队的佐久夜和时雨以外……

还有绿之国塔里辛的吉里安、加尔茨的菲列特利嘉、赛利亚同盟的阿弗雷德、雅鲁玛尼斯的库里姆西尔特等……这些尽管队伍已经遭到淘汰，可是在本大会都有一鸣惊人表现的选手们，也纷纷来到观众席观战。

每个人一定都想亲眼见证。也都有兴趣知道——

哪个国家才是如今这个世界上名实相符的最强魔导大国？

在同辈的年轻魔术师里，到底谁才是最强的？

他们都引颈期盼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到来。

不久，西丝蒂娜和马尔科夫率领两国选手，出现在观众席下方的中央竞技场上……现场观众的情绪更加沸腾了。

「决胜战……没有任何规则。自由发挥。」

伊芙双手盘胸，注视着场上学生喃喃说道。

正如伊芙所言，之前总是透过空间操作建构出复杂地形的竞技赛场，如今呈现空荡荡的平坦状态。

「没有任何限制和花招，正面硬碰硬的魔术战。最纯粹的技术较量。」

「在这场战斗中，谁比较强，谁就是赢家……简单明了。」

葛伦勾起嘴角说道。

「对了……说到战斗，女王陛下现在也在战斗啊……」

「是啊，没错。」

伊芙点头附和。

「睽违数十年重新举办的魔术祭典……其实不过只是陪衬。」

「真正的重头戏，是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的首脑会谈……」

葛伦把视线投往其他方向。

瑟莉卡·艾薇特大竞技场的东南方——刚好位在自由都市米拉诺中心的巨大宗教建筑——堤莉嘉·法利亚大圣堂。

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目前就在那个场所召开首脑会谈。

长期维持冷战状态的帝国与王国，其关系将视会谈的结果产生变化。

帝国的未来就看这场会谈了——

「那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问题吧。」

伊芙冷冷地点出这点后，葛伦猛然回神。

「你可爱的学生们要登上大舞台了，你应该要专注看他们的表现才对。」

「噢、噢……说得也是……」

葛伦重新打起精神，注视下方的竞技赛场。

西丝蒂娜也刚好和葛伦对上了视线。

远方的西丝蒂娜轻轻点头。

葛伦也默默地点头回应。

西丝蒂娜满足似地露出浅浅一抹微笑，转身面向站在赛场另一头的雷萨利亚代表队。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宣布比赛开始的照明弹射上天空……

魔术祭典决胜战，正式揭开序幕。

————

正如众人的预料——

帝国与王国在首脑会谈吵得不可开交。

即便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想握手言和，制定和平协调路线，也有许多无法避免的烫手山芋必须处理。

尤其是自四十年前的奉神战争以来，至今仍未明确界定的国境问题，及王国所提出的，帝国必须返还该国位在万年雪连峰的实际统治地等等。

例如东部高山区的喀罗尔。

那里原本是被王国舍弃的土地，任当地居民自生自灭，后来帝国应当地居民要求提供援助，从而将其纳入领土。

近年来，由于这个地方可以挖掘到贵重的魔法矿石，对于主张国有财产权的雷萨利亚王国而言，这里成了针对阿尔扎诺帝国的绝佳攻击点。

此外，由于这块土地如今也成为阿尔扎诺帝国位在东方的防卫重镇，自然无法轻易说放弃就放弃。

「你们帝国如果真的有心想跟我国握手言和，首先必须展现出诚意吧!?」

「没错！那块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王国的——！」

「帝国不正当地侵犯我国的领土——！」

面对雷萨利亚王国代表的种种找碴——

「不正当领土侵犯这个说法有误。1825年，当时两国领袖签订了喀罗尔合并条约，我国已经取得贵国的同意，彻底且不可逆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阿莉希雅七世时而引经据典做正面反击——

「而且，我们已经准备好，将贵国列入魔法矿石出口的第一级优惠国名单。相信这个政策可以为贵国带来财富，同时促进两国的发展。」

时而释放经济政策的利多——

「用武力强夺喀罗尔？请别开玩笑了。希望各位不要小看我国的情报搜集能力。贵国目前没有那种战力。因为遍地开花的宗教净化政策，贵国的战线延伸到非常吃紧的程度。而且周边有不少国家都对贵国的教会感到不满，甚或反抗，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要在这种状态下出兵攻打那块险地，形同自杀行为。」

时而秀出透过卓越的情报网算出的战略性事实——

「宁可说，由于贵国目前出兵攻打大陆北部的枭雄，不死王法鲁·修帕尔次公爵的夜之国，与那位不死王正处于最严重的紧张状态。贵国也很希望能在毫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跟那个怪物决一死战吧……喀罗尔这块重点地带的安全保障，更是贵国所迫切需要的。

另一方面，从我国的国防观点来看，我们也不乐见形同防波堤，阻挡夜之国来犯的贵国输掉战争……所以各位了解了吗？我们两国只有合作一途。」

时而向对方施加压力——

「好吧，既然各位那么坚持，那么我们也只好考虑另寻商量的对象了。好比说……贵国避之唯恐不及的夜之国君主……不死王法鲁·修帕尔次公爵。与他相谈今后的发展，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点子呢。」

时而不着痕迹地予以威胁恐吓。

整场会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上演阿莉希雅七世的个人秀。

当然，王国阵营也有尝试发动各种攻击和反驳。

例如统治正当性的主张、以各同盟国武力为背景的压力外交、宗教争论……

然而，阿莉希雅七世早就精准预测到王国阵营会提出何种论述进行攻击，完全不给王国讨便宜的机会。

当对方讲道理，自己就要蛮横不讲理。

当对方蛮横不讲理，自己就要满嘴歪理。

当对方满嘴歪理，自己就要讲道理。

阿莉希雅七世巧妙地一一化解了雷萨利亚王国的攻势。

与此同时，她总是把两国的发展与未来挂在嘴边。

而且，她所做出的每一项提议，都不会独厚其中一国的利益。尽是一些借由互助合作的方式，达成双方长期利益的建设性提案。

即便是雷萨利亚王国教皇厅的鹰派，也未必每个人都把信仰摆在第一优先顺位。只要像这样拿出具体的利益，还是有人会受到诱惑。

除此之外，会谈还有其他国家的领袖在场。

阿尔扎诺帝国的国君已经提出如此富有诚意的建设性提案了，雷萨利亚王国不仅提不出更好的替代方案，还只会鸡蛋里挑骨头，要不然就是拿宗教论争那一套当借口，说三道四不肯配合，此举看在其他国家领袖的眼中，恐怕有失泱泱大国的风范。

对于无比矜持的雷萨利亚王国和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而言，这当然是无法容许的屈辱。

「我方也有提案。诚如女王所言，我国因为执行宗教净化政策的力道过猛，现在和南原各国关系处于最险恶的状态。相对的，贵国和各国建立了相当良好的关系，希望贵国能担任中间人，协助我国改善与各国的关系。假如贵国愿意协助，我方也不是没有检讨宗教净化政策的空间。」

而且，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巧妙地提供了掩护——他向阿莉希雅七世提出一些要求，让王国和教会的人不至于觉得整场会谈都被阿莉希雅七世牵着鼻子走。

「另外，我要求帝国开放北陆海路，并且全面撤销北陆沿岸路线的经商关税……我们是内陆国家，所以这个要求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吧，我同意你的要求。只要对我们两国有帮助。」

实际上，像这一类的交涉双方，早就经过密室协商，完全照剧本演出。可是在公开场合上，看起来却是王国的交涉手腕比帝国棋高一着，占尽便宜。

国家的颜面与矜持，就是靠像这样的闹剧维护的。

——于是……

一切都照阿莉希雅七世的想法进行。

以结果而言，阿莉希雅七世获得了全面性的胜利。

对于两国来说，这是一场十分具有建设性的会谈。

而且双方也缔结了许多深具意义，会牵动日后发展的条约。

这完全是破天荒的历史成果。

（呼……我做到了……总算获得了圆满的结果……）

未来十年……不，照这成果来看，两国至少可以维持好几十年的和平。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和平的阿莉希雅七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长年的辛苦如今终于获得回报。

（……真的好漫长……如此一来……）

阿莉希雅七世细细品尝着涌上心头的喜悦与成就感。

不只是她，看到这个对鸽派而言形同大爆冷门的结果后，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休尼拉尔教皇也放心地松了口气。

因为两国长年的交恶而停滞不前的历史，终于迎来了巨大的转折。

（没有白费……我这些年来的心血都没有白费……那孩子……艾鲁米亚娜所迎接的未来，将会是一个和平的时代……现在我终于可以抬头挺胸地面对那孩子了……）

首脑会谈结束的同时，现场掌声如雷。

所有参加这场会谈的人都对这个结果献上祝福，心怀喜悦地接受。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祝福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未来发展繁荣。祝福世界和平。

正当众人在这样的氛围下准备散场时——

「哎呀，可是呢……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整场会议安静到教人感到意外的亚齐波路德枢机卿，突然沾沾自喜地开口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亚齐波路德枢机卿。」

「不……我只是在想，假如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休尼拉尔教皇，没有被你们帝国阵营派出的刺客『暗杀』的话……和平说不定真的会到来呢。」

静……

亚齐波路德枢机卿莫名其妙的发言，让全场鸦雀无声。

然后，动摇和困惑如毒物般，慢慢渗透到空间，逐渐扩散。

「……亚齐波路德枢机卿。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伊斯司教枢机卿狼狈地提出疑问。

「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很遗憾，等一下你们就会惨遭残忍的帝国刺客『暗杀』了。」

「……!?」

「然后，为了用正义的铁锤制裁杀害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休尼拉尔教皇的卑劣帝国……我将赌上王国的威信，向帝国宣战。」

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亚齐波路德枢机卿那危言耸听的说词，引起了众人的紧张。

「那么……准备开始吧……」

只见亚齐波路德枢机卿缓缓地举起了手——

这时，场上所有人的脑袋都开始高速运转。

每个人都陷入一种时间的流动速度变得缓慢的感觉。

然后——

为了对抗迫在眉睫的危急情况，所有人不约而同展开行动——

（——来了！）

阿莉希雅七世「哐啷！」一声站了起来。

亚齐波路德枢机卿是圣艾里沙雷斯教会鹰派的领袖。

同时也是渴望和帝国开战的最右翼分子。

鸽派的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休尼拉尔教皇，也因此成为他的眼中钉。

阿莉希雅七世早怀疑他有可能会趁首脑会谈的时候发动什么阴谋。

对他一直抱持着警戒。

（可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当着各国领导人的面前，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暗杀？

他到底会怎么做？而且动手之后要怎么交代？善后处理呢？

阿莉希雅七世不敢大意地环视四周。

会场设下了警护结界。想要暗杀根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没时间容她想这么多。

阿莉希雅七世决定使出她为了防范未然所准备的「保险」——

（看你的了——……阿尔贝特！）

（哼，果然来了吗？）

这时，亚赛尔·鲁·依库奈特卿仍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亚齐波路德，像你这种小兔崽子的目的，我早就看穿了。）

依库奈特卿早就暗中派伊丽亚行动了。

他下令伊丽亚杀光亚齐波路德枢机卿所雇用的刺客。

（虽然伊丽亚回来时模样有点异常，不过不成问题。因为那些刺客只是幌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没错，依库奈特卿洞悉了一切。

在这场暗杀行动中，真正的刺客恐怕是——……

所以，依库奈特卿在派伊丽亚杀光幌子刺客后，便按兵不动。

目的是为了让对方误以为他并未真正看穿敌人的企图。

再者，战功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下以一目了然的方式获得，才有意义。

所以他才没有急着拿下真正的刺客。目的就是要找机会亲手解决他。

依库奈特卿狡猾地露出了狂傲的笑容。

（来吧——我不会让战争在这时候引爆的……为了即将到来的那一天……为了让帝国和王国都成为我的囊中物！）

（噢？果然在这时候出招了吗？）

这时，出席会谈的某名人物暗自窃喜。

（没错，相信在场的你们也都预料到这个情况了。你们事先就已经对这个状况做好万全准备，深信事情一定会照自己想象的剧本发展……）

该名人物瞥了自己的左手一眼。

上头戴着一枚戒指。

（以人类而言，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实属不易，值得夸奖。遗憾的是，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休尼拉尔教皇终究得在此遭到『暗杀』。你们的失败，就在于你们只能以人类的肤浅常识做判断。）

该名人物缓缓地动起了戴着戒指的手——

（没错，我们才是最后的赢家。这是天之智慧研究会的胜利……）

（——想必你们都以为自己算得最精吧，瞧瞧那副嘴脸！一副自己才是高人一等的神算的样子！）

这时，亚齐波路德枢机卿胜券在握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些人没有一个真正抓到重点。

他的目的完全超乎了其他人的想象。

（一群笨蛋！再过几秒，你们就会看到所有人始料未及、超乎想象的画面了——！）

奔驰到极限的思考。

时间的流动也因此显得缓慢。

然而——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数名阿尔扎诺帝国的高官突然抱头惊声尖叫，打破了这样的错觉。

那些高官们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奇怪的模样。

他们眼睛布满血丝，全身隆起钢铁般的肌肉，指甲和牙齿也变得像怪物一样又长又尖——

咚！

变身成怪物的帝国政府高官，用超乎人类想象的举动和速度，袭向茫然不知所措的华伊斯司教枢机卿与休尼拉尔教皇——

与此同时，亚齐波路德枢机卿一副稳操胜算的样子，得意地笑了。

为什么？为什么帝国的家臣会变身？什么时候动手的？到底怎么做到的!?

眼下完全没有思考这些问题的空间。

唯一能做的，只有去处理这个冷酷的现实。

时间——恢复了流速。

场上的各方人马抱着各自的盘算，同时采取行动——

「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阿尔贝特——！」

经过刹那的迟疑后，阿莉希雅七世当机立断地大喊。

她的指示化成魔术的讯号，超越3000梅特拉的物理距离，从堤莉嘉·法利亚大圣堂飞向遥远的南方。

直接传进了布阵在雄伟的苏哥尔佛鲁兹城第一高塔上的男子耳中。

现今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最强的男人——

「阿尔贝特先生！」

克里斯多福透过简易使魔契约的魔术，使自己和人在首脑会谈的阿莉希雅七世视觉同步，从而和阿尔贝特分享会谈上的情报，这时他回头向阿尔贝特大喊：

「距离3021，高低差负20，对象3，结界遮蔽强度8，除了精准度以外，还要求具备威力的超长距离魔术狙击——这种奇迹似的神技，你做得到吗!?」

克里斯多福急如热锅蚂蚁似地询问。

「……轻而易举。」

阿尔贝特托着状似来福枪的魔杖《苍之雷闪》，轻描淡写地回答。

锐利如鹰的双眸凝视着远方，魔杖前端直指凝视的方向，只见汇集在前端的压倒性蓝色雷击不断膨胀——最后射出。

（为了有备无患，我特别安排阿尔贝特做为伏兵！我绝不会眼睁睁看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休尼拉尔教皇被杀……！）

阿莉希雅七世的祈祷，在会场强烈地反响——

「哼，想得太简单了！」

依库奈特卿大喊。

「难道你们忘了吗——我的另一个称号又叫《红焰公》！」

轰！

热量惊人的火焰在依库奈特卿的四周翻腾，热浪形成了暴风。

这是钻研了所有热与火焰的魔术的依库奈特家，所研发的秘传之术。

眷属秘咒【第七园】——在指定的领域内，可以省略所有炎热系魔术的起动『五工程』，依库奈特卿在此时施展了这般令人瞠目结舌的秘奥义。

（要立下战功的人是我！我依库奈特才是帝国及王国的真正统治者！你们只配当被我踩在脚下的垫脚石——！）

（呵……现在就是大好时机。）

那名人物暗自窃笑。

套在手指上的戒指悄悄地绽放出诡异的光芒。

噗通……

黑暗在蟠踞。

滋……

黑暗在坠落。

从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从不属于任何地方的场所，一种人类远不可企及的强大概念存在正在敲门，试图进入这边的世界。

此乃人称恶魔召唤术的邪道招式。

人们口中的恶魔即将获得血肉，降生到这个世上——

（呵……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和休尼拉尔教皇，你们的人生就在此谢幕吧……未来我们天之智慧研究会，将成为雷萨利亚王国的地下统治者……！）

——这个时候。

场上的各方人马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赢了。』

『一切都照我的剧本演出。』

这场尔虞我诈的阴谋之争，最后脱颖而出拔得头筹的人正是自己。

自己才是真正的赢家——

当场上所有人都如此深信的瞬间——

场上所有人的期待——都落空了。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啪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事情就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唐突地发生了。

一名男子撞破天花板的花窗玻璃翩然而落。

身边还伴随着无数天使。

「什……」

「你说……什么……!?」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刹那。

不知何故，袭向华伊斯和休尼拉尔的怪物们，被某种看不见的无形刀刃砍成两半，纷纷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人工精灵天使们如弓箭般交错飞舞，挥舞手中的剑，三两下就让雷萨利亚王国的现任国王洛克斯·耶鲁·柯尔·雷萨利亚五世，以及王国的大臣和领主们的脑袋搬家。

无数的头颅抛飞到半空中。

少了头颅的尸体血流如注。

在腥风血雨中降落的男子，猛然挥舞左手臂。

从手背刺出的黑色剑刃，弹开了贯破墙壁射来的《苍之雷闪》的超高压电击炮——

偏离了原先的飞行轨道的电击炮，笔直射向依库奈特卿。

「呜——!?」

依库奈特卿被迫放弃发动炎热咒文，只能闪避自保。

「咦？」

另外，当亚齐波路德茫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种种时——

他的头颅和身体明显浮现出呈网格状分布的血管……

砰！噗咻呜呜呜呜呜呜——！

下一秒，只见血管突然爆裂，亚齐波路德全身上下喷出黑色的鲜血，瞬间倒地断气，死状凄惨。

静……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瞬间。

面对这个没有人预想得到，也不可能预想得到的画面……所有人都不禁哑然无言。

「刚才出现在亚齐波路德枢机卿身上的……是《天使之尘》的末期症状……？」

瞠目结舌的阿莉希雅七世轻声低喃。

「这样不行啊。你们的剧本全都破绽百出。哈哈哈哈哈！」

这时，成功地演出了这出惨剧，把这出荒唐无稽的大逆转戏码搬上舞台的男子……贾提斯·罗凡，心花怒放地哈哈大笑。

明明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他却旁若无人地笑个不停，仿佛看到什么可笑不已的事情一样。

「和平会谈？不要笑死人了。坦白讲，如果这不叫闹剧，什么才叫闹剧？

女王陛下。明明您身上流着邪恶的血统，却费尽心血致力于和平，您那崇高的意志令人钦佩。不过，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让问题延后发生而已。

依库奈特卿。你被丑陋的野心冲昏了头，为了日后再伺机向王国开战，你形式上配合女王陛下，想要暂时性地粉饰太平。其实你暗地里筹备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吧？不如告诉我们你现在凑到几个昔日的英雄啦？」

「…………」

依库奈特卿冷冷地瞪着贾提斯。

「当然了，亚齐波路德原本想等自己掌控王国后，再跟帝国开战，打个你死我活。

天之智慧研究会算盘也打得很精，想要透过唆使亚齐波路德的方式获得信仰兵器。看来，天之智慧研究会也是巴不得帝国和王国打起来吧？

呐？你说呢？休尼拉尔教皇。啊，抱歉离题一下，你那枚戒指还挺漂亮的耶？有一种怪阴森的感觉呢……看起来就是那种好像可以召唤恶魔的戒指哪？咯咯咯，现在就自行引退还太早了……我需要你在舞台上待久一点……」

贾提斯语带试探地提出尖锐的问题。

「…………」

原本正要举起戴有戒指的那只手的休尼拉尔教皇，把手放了回去，始终保持沉默。

「反正，这只是一场没有意义的闹剧……这场会谈不管由谁得胜，不管你们怎么绞尽脑汁挣扎，帝国与王国终究无法避免战争……这已经是既定的安排了。

唯一的差别只有战争爆发的时间早晚而已。好不容易才举办了和平祭典，这样不行。非常不好。你们一定都这么想吧？来自世界各地的兄弟姐妹们。」

贾提斯以浮夸的动作张开双臂，环视僵直的世界各国领袖。

「现在我就稍微跟你们爆料一点机密吧。天之智慧研究会的真正目的，是引爆帝国与王国的全面战争。这样不好。非常不好。『让这两个国家互相残杀，让这两个国家都血流成河』……嗯，理由我就先略过不提了，总之，这个世界应该会因此毁灭吧。」

无法理解。

没有人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名口出狂言的狂徒震慑，唬得一愣一愣。

「除了被邪恶意志诅咒的阿尔扎诺帝国外，顺便一起让雷萨利亚王国从世上消灭……只不过呢，两国开战这种事还是能免则免。这问题真的很让人伤脑筋。

所以我绞尽脑汁思考。有没有什么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呢？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帝国和王国爆发战争？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帝国和王国打起来。所以我在此向各位兄弟姐妹提出我所构思的第三剧本。那就是——」

于是，贾提斯向众人宣布了他的疯狂构想。

「『开启第二次魔导大战』——你们觉得如何？」

听闻此狂言，原本就哑口无言的众人更加错愕了。

「没错，就是重现两百年前发生过的人与邪神之战！只要点燃第二次魔导大战的战火，帝国和王国自然就打不起来了……我说得没错吧？」

「什么……」

「啊啊，我知道这场邪神之战，势必会造成很多无辜的百姓丧命……真是可怜。问题是，如果让帝国和王国打起来，这个世界真的会毁于一旦……既然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才是『正义』！

正好，其实我知道有谁可以召来那个邪神的眷属呢……没错，我知道谁是『无垢黑暗的巫女』喔……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闻此言，华伊斯司教枢机卿忍不住大叫道：

「难道说——你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你猜呢？」

「你真的想要引爆第二次魔导大战吗!?你打算把邪神引来这个世界!?你要一个人跟这个世界为敌吗!?」

「呼……这个嘛——」

贾提斯还来不及回答华伊斯司教枢机卿的疑问。

轰！

从距离3000梅特拉的远方天空飞来的两道苍之雷击闪，贯穿结界与墙壁，击破了贾提斯的头颅和身体。

这是阿尔贝特的魔术狙击。

然而被贯穿的贾提斯，只是渐渐分解成粉尘状的物体消失了。

「……人工精灵……!?是在什么时候……!?」

「快追！把他找出来！给我搜遍这一带！他肯定还没跑远——！」

全场一阵骚动。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护卫和警逻兵仓促地展开了行动。

前一刻众人所展望的和平与光辉的未来，如今已成了泡影。

如今会场只充斥着永不见天日，名符其实的混沌。

（不……我的理想和心愿都……）

阿莉希雅七世有一种自己所描绘的和平景象和未来，如今随着破碎的声响分崩离析的感觉——

——同一时刻。

静……

整个瑟莉卡·艾薇特大竞技场，简直就像是夜深人静般静悄悄的。

「……咦？」

西丝蒂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十具尸体正倒在她的眼前。

那些尸体正是马尔科夫·卓拉古洛夫以及他的队友……雷萨利亚王国法尔勒里亚统一神学校代表队。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久前，西丝蒂娜和马尔科夫等人还打得如火如荼。

没有条件限制，双方毫无保留地使出了所有秘术与奥义的全面大战。

紧张刺激的战况让观众看得血脉贲张，持续沸腾的热战气氛也让西丝蒂娜罕见地燃烧着灵魂——异状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马尔科夫等人突然当着西丝蒂娜的面痛苦挣扎，全身浮现呈网格状分布的血管……

下一秒，所有人都炸得血肉模糊。

全身喷出浊黑色的鲜血，死状凄惨。

西丝蒂娜以前也看过这样的症状——

「……天、『天使之尘』……！难道……不会吧……!?」

西丝蒂娜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欸、欸……西丝蒂娜学姐……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玛莉亚十分害怕，脸色铁青地揽着西丝蒂娜的手臂不放。

其他人如莉婕、雷文、基伯尔、柯莱特、法兰馨、吉妮、海恩克尔面对这极度反常的诡谲事态，同样也面无血色，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他、他们都死了吗……？真、真的吗……？这是骗人的吧……!?」

「玛莉亚！各位同学！大家要小心！有事情要发生了！」

或许是出生入死的经验远比其他人丰富吧，最快重新振作起来的西丝蒂娜厉声喝斥队友，同时警戒四周。

（我也不晓得到底怎么了！不过——确实有事情要爆发了……！）

这时——

或许是因为事态紧急，大会的管理单位也不得不切断设置在中央竞技场内的断绝结界。

「白猫————————————！」

葛伦、伊芙、梨洁儿、艾尔莎跳进赛场，冲向西丝蒂娜。

「老师！」

西丝蒂娜转身望向葛伦等人……这时候——

啪沙、啪沙……

一根、两根白色羽毛从西丝蒂娜的眼前飘过。

「什么……」

西丝蒂娜忍不住抬头一瞧。

「『既然大会都宣布比赛中止了，那就不算出手干涉比赛了吧？』……我实在搞不懂那个男人的逻辑呢。」

浮在半空中的，是拍动着三双翅膀的少女。

「抱歉……麻烦你跟我们来吧……玛莉亚·路德尔。」

以及身穿漆黑大衣的青年。

「不……应该要改口这样称呼你才对。『无垢黑暗的巫女』——※米利暗·卡迪斯。」（编注：新约希腊文中的「玛莉亚」，与旧约希伯来文的「米利暗」有同样字意。）

「……咦……？卡……迪斯……？」

玛莉亚一脸呆滞地低喃着，紧抓住西丝蒂娜的手臂不放。

西丝蒂娜为了庇护玛莉亚，站到她前面。

与此同时——

「露娜——————————————！」

距离遥远的葛伦等人正拔腿狂奔，试图尽快赶到西丝蒂娜身旁——

这一刻，历史即将进入巨大的转折——

第十六卷 终章 看不见尽头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