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调查是否能前往月亮

「应该至少有方案吧。我可以一个个尝试亚梓莎妳提出的方案。」

听到月亮妖精依努妙克这么说，我低下头去。

虽然我没看镜子，但我多半在苦笑。

人碰上真正麻烦的事情，真的只能笑而已。

「…………没有。」

「嗯？我没听见喔？」

说第二遍真得更难过耶！早知道一开始就该大声说！

「没有！登不了月亮！」

「咦！没有吗？不至于吧？至少会有些方案吧？」

她抓住我的肩膀摇晃。就算再怎么晃，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没有啦～那毕竟是月亮耶……一直朝天空飞上去也太不现实了……」

「想办法不就是亚梓莎妳的任务吗！帮帮我嘛！让我更像月亮妖精嘛！这可是我的身分危机耶！」

她的要求比打败传说中的恶魔难上许多。

附带一提，我向法露法打听过以前是否有登月的例子。顶多只有这样。

法露法的回答是「没有人去过喔～」

还有我也问过莱卡与芙拉托缇「如果龙族一直往高空飞，最后会怎样？」

达到一定高度后，空气变得稀薄，会导致窒息。

即使是在奇幻世界，我们能活着似乎也是靠氧气。高空氧气稀薄似乎和地球没两样。否则就不会和地球一样生长着相同的植物，人类赖以为生吧。

可是没有尽可能尝试的话，依努妙克多半不会接受吧。

「依努妙克，这可是很大的计划，得谨慎调查才行。所以一点一点努力吧！」

我勉强说出积极的话。

「知道了！我一定会想办法登月！成为这个世界上首次登月的人！」

拜托现在别说得太理想。万一真的没办法，她又要伤心了……

「不过说真的，我也知道再怎么努力，多半也无法登月吧。」

依努妙克忽然露出寂寞的笑容。

「可是我希望竭尽能力挣扎后，才知道不可行。我不希望在一无所知之下做决定。」

「依努妙克……妳……」

原来她早就有自觉了吗。

「……那怎么不当场告诉席罗娜啊！何必拖到现在呢！」

「当着大家面前太丢脸了，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当时只能对史莱姆妖精较劲啊！」

结果只有我被耍得团团转！

「哎……要登月看来只能问问看神明了……」

咦。

等一下。

去问问看神明吧。

◇

我和月亮妖精依努妙克乘坐化为龙型态的莱卡，前往仁丹大教堂所在的仁丹尼亚。

长年在这个世界当神明的仁丹，知道某些方法也不足为奇。

不过我一说要见神明，依努妙克起先十分震撼。

「不会吧！？神明不是见不到面吗？那可是神明耶？」

「妳也是妖精啊，我觉得差不多耶……」

我反倒想问这个世界的神明，与妖精究竟有什么差别。我总觉得只有阶级的差距。

神明原则上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却不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吧。仁丹不论在大教堂内怎么闲逛，一般人也不会见到她。妖精虽然因人而异，但大多过着与人类几乎无异的生活。

不过梅嘉梅加神却毫不保留显示实体，或许不适用这种分类法……总之那位女神就当成特例吧……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算是外来神。

之前饱受蚊子与鳄鱼之苦的仁丹大教堂池塘，现在已经整理得美轮美奂。

看着自己之前努力过的地方，感觉心旷神怡。

「嗯，庭园变得好清爽，真棒！」

「妳还真喜欢庭园呢。这里其实不坏，却太老气了，感觉不到攻势。干脆在池塘里放养几条鳄鱼算了。」

「这样会害辛苦化为泡影，不行！」

当时可是放光所有池水，恢复环境整洁耶。

「话说来到大教堂，就能见到那位叫仁丹的神明吗？」

「嗯，应该可以。」

我们进入大教堂，走向仁丹女神的铜像。

「拜托，那是神像，不能算见到神明吧。如果是那位神明的信徒，或许见到神像会感激……」

「就说现在要去见本尊啊。」

我握住依努妙克的手。

「咦？难道这里的规矩是两人要手牵着手走路？」

「不是规矩的问题。好像是因为移动中放手的话会有麻烦，所以暂时别放开喔。万一在神秘空间失踪，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呃……我不太懂妳的意思……能不能用简明易懂的方式说明……我在占卜时可不会用这种精神层面的言词唬弄客户。」

以占卜为业的妖精居然会觉得我可疑，这样很怪吧。

「好，现在冲进那座铜像内。放心，不会痛的。」

「咦？撞上铜像会痛吧！应该说会遭到天谴！」

我无视依努妙克的抵抗，冲进铜像内。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之前魔法阵在许多地方飘浮的空间。

这里缺乏脚踏实地的感觉，有点诡异……仿佛搭电扶梯一口气下降的感觉……

「好，可以放开手了。」

依努妙克一脸茫然。原来第一次见到，连妖精都会感到惊讶啊。

仁丹就在我们面前。

如果她今天不在，我会有种耍宝的感觉，还好她在。

「哦，这不是亚梓莎吗。好久不见了。」

仁丹的问候以神明而言显得不拘小节，但她立刻一脸阴沉。似乎心中不满。

「不过啊，拜托别带别人进入朕的空间好吗。朕可不是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哪。」

她觉得自己遭到轻视了吗，其实我明白她的心情。如果有人说他认识神明，然后带朋友来的话，的确满麻烦的。

「这次就网开一面吧。还有这女孩是妖精，所以就别计较了。」

「唔，是吗？看来是较为最近诞生的妖精吧。」

神明在这方面比较好说话。

依努妙克则紧张地浑身僵硬，宛如向打工地点的前辈打招呼般说「呃，这个……您辛苦……了……」原来妖精在神明面前也会害怕吗。

可是仁丹的表情却开始发愁。

「啊？月亮妖精？又来了稀有人物哪……到底是什么属性啊……」

居然连神明都糊涂了！

话虽如此，她第一眼就看穿依努妙克是月亮妖精，代表有机会。

「仁丹，这位依努妙克是月亮妖精，却丝毫没有与月亮相关的力量而感到懊悔。所以如果能登月的话，希望妳帮她达成愿望。」

我认真地注视仁丹的眼神开口。

以前我帮过仁丹一次，她应该会协助我。

「呃…………说得保守一点，怎么可能上得去呢……」

「连神明都束手无策！？」

看来比想像中还要困难……

「妳说月亮，可是连朕都不太了解月亮哪。顶多只知道是围绕这个世界旋转的球体。」

「不会吧！妳不是神明吗？掌管这个世界的真理耶？一秒钟就好，拜托带她去嘛！」

我牵起仁丹的手，用力晃了晃。

「朕可不是小气，也不是舍不得！虽然朕掌管这个世界运作的道理，但月亮可是不同的世界！在管辖范围之外哪！」

不同的世界？原来是这样……毕竟是不同的星球……

不对，可以这么快就接受吗。

「这个世界不是也有月神吗？太阳神和月神应该很常见吧？拜托月神总该有办法吧？」

「办不到应该就是办不到……不过朕联络认识的月神，尝试确认看看，妳们等等。」

好，似乎有月神的人脉。果然凡事都该问问看。

依努妙克也露出至今最期待的表情。

然后仁丹转身背对我们。

似乎要联络对方。

「噢，是朕啦，仁丹。有个想登月的月亮妖精来到朕这里，月亮能登得上去吗？嗯，嗯。嗯嗯。」

好像在打电话。

三分钟后，仁丹满脸笑容转回来看我们。

看她的表情，意思是有机会？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怎么登月。」

「原来不行啊！」

「妳想想看。如果太阳神让太阳靠近这个世界，届时这个世界就毁灭了吧？太阳神没有这种力量，无法自由控制天体。」

她的说词好像我之前的想法。

日本神话中也有太阳神，但她没有自由移动太阳的能力，也无法利用太阳消灭敌人。这种角色强过头了。

「连到了这一步都不行啊……哎，好难过……月亮怎么不爆炸算了……」

依努妙克颓然跪倒在地。月亮要是爆炸可就天下大乱了，拜托别闹。

「不如说，朕不明白妳为何要登月。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就好了吗，在月亮上什么都做不了。上头真的什么也没有。」

我和仁丹的意见相同，可是一开口就没救了。

「不是有前往国度最北端或最南端的土地，以供纪念的人吗？大概是基于这种旅行者的价值观吧？」

在日本也有人大老远跑到宗谷岬（注1）的人。或是搭在地线路前往最后一站。

「朕完全无法共鸣，所以不明白。在神殿内自在地待着比较好。前往尽头很不方便吧。正因为不方便才叫做尽头。」

果然我和仁丹有同感，很难反驳她……

不过她已经帮忙洽询月神，而且得到的答覆是不可能。如此一来也不好意思再向仁丹开口……

「仁丹，刚才麻烦妳了。我再问问看别人。」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神明。」

依努妙克也深深低头致谢。总不能对神明失礼。而且还有被变成青蛙的危险，所以是正确的选择。

「唔……不要露出朕没派上用场的反应！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忍耐点！」

「要是说出忍耐这两个字就没救了，所以我会再挣扎一下。」

「反正妳打算拜托梅嘉梅加神吧？要是让她解决了，朕会非常不爽，所以不准去。」

「好任性的要求！」

另外我的确打算去找梅嘉梅加神。

毕竟我不认识其他神明。

「没啦，不一样的神明有不一样的工作与立场啊。只是去拜托其他神明帮忙，不是瞧不起妳啦……」

「知道了。不过就算见到她，也不准说朕什么也办不到。」

明明是神明，也太过于计较小地方了吧。

「亚梓莎，妳认识好几位神明呢……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类似操纵傀儡国王的邪恶大臣？」

「为何要添加邪恶的要素啊？」

我明明为了依努妙克而努力，她的反应好过分！

「对了，月亮妖精，妳也禁止宣扬仁丹女神什么都做不到。要是乱说，朕就将妳变成青蛙。尤其不准告诉梅嘉梅加这一号人物。」

「好、好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女神真是心胸狭窄……

不过仁丹的私下安排却无济于事。

「哈啰，大家午安，或者说大家晚安，我是梅嘉梅加神～」

梅嘉梅加神居然闯入仁丹的空间！

「哇，不要突然跑进来！朕可没找妳来！」

「哈哈哈哈！我可是神明喔？而且和妳这种地区分店长等级不一样，在总公司以更上一层楼为目标喔！…………不过因为犯了错，目前遭到降职。出人头地的计划就此告终。」

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自曝黑历史，拜托两个选一个吧。

「这次究竟又是谁啊……？看起来似乎不太了不起。」

依努妙克，即使她看起来不怎么样，却是真正的神明喔。

我简单向混乱的依努妙克说明梅嘉梅加神。

两位神明正展开口舌之争，应该没关系。

「话说我听见了妳们的所有对话内容！真是的，神明还这么小肚鸡肠，哈哈哈哈！」

「变青蛙吧妳。」

从仁丹女神的双手发出蓝白色光芒，击中梅嘉梅加神。

顿时出现一只巨大的青蛙。

「哇！又变成青蛙了呱！」

「谁叫妳开口挑衅她！这算是自作自受！」

「叫梅嘉梅加的神或许很了不起，但是破绽太多了。暂时当青蛙反省一下。」

「提到反省就想到猴子呱。」

不要在异世界提到只有曾为日本人的我才懂的哏啦。

梅嘉梅加神可能无意认真与仁丹打架而放心，安分地在场当一只青蛙。感觉好奇怪……

「所以亚梓莎小姐，那位月亮妖精想去月亮，没错吧？」

「原来要保持青蛙的模样进入话题啊……」

就算多在意一点威严应该也不会遭天谴。能不能和仁丹加起来除以二啊。

「好的，青蛙小姐！我想做些更像月亮妖精的事情！所以我想登上月亮！」

因为刚见面就变成青蛙，连依努妙克都当梅嘉梅加神是青蛙……

不过以结果而言，省下跑去找梅嘉梅加神的功夫。

好，结果会如何呢。

话虽如此，其实我们只是依次向有可能的对象打听而已。

如果连梅嘉梅加神都说无法登月，就只能放弃了。

「既然妳这么拜托，就没办法了呢～以我的力量，要带妳登月也不是问题。」

「啊！原来可以啊！」

「太棒了！谢谢妳，青蛙小姐！」

我和依努妙克忍不住牵起对方的手。

拜托神明的方法奏效了！

「哼……输给这家伙真不甘心……朕总有一天要洗刷这番屈辱……」

仁丹非常不爽，不过拜托以打墙壁的方式纾解压力吧。

「我的立场毕竟是掌管数个空间的女神呢～从这里带妳登月都是轻松写意小case。」

就说别用只有曾为日本人的我才听得懂的哏啦。

「梅嘉梅加神，飘浮在空中的那一颗可以叫做『月亮』吧。」

我在意的是，月亮与太阳的概念与上辈子是否有互换性。有些奇幻世界甚至有两个月亮。

「严格来说与亚梓莎小姐上辈子见过，名叫月亮的天体偶然同名，但两者是不一样的。意思接近最靠近这个世界，特别显眼的星球。」

听她的形容方式，代表地球似乎不在这个宇宙之内的某处。

「以我的魔法发射到月亮上吧。这么一来就能登月啰～」

哦！好像太空梭耶！

「谢谢妳，亚梓莎！都是妳的帮忙！」

这次依努妙克紧紧搂住我。

声音带有一丝哽咽，她似乎快喜极而泣了。

「我原本以为登月是不可能的……结果居然能成真……实在太感激亚梓莎与青蛙小姐了……」

她还没改变青蛙这个称呼，但其实没什么不好。

「虽然我和梅嘉梅加神都帮忙，不过一切的开端是依努妙克妳啊。妳想登月的信念让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如果那场月亮下的宴会没有找依努妙克，就不会发生任何事。

虽然席罗娜曾经生气，叫她别乱说话，但由于席罗娜的反驳，最后导致我插嘴干涉。可以说一切都连起来了。

整件事情都从依努妙克主张要登月开始。

说出口的当下，就产生了实现的可能性。即使我和依努妙克都没有建造太空船的经验，却都感动不已。

「朕虽然帮不上任何忙而不甘心，但既然解决了就是好事。」

仁丹似乎也祝福我们。

「不过朕感到不爽，就暂时让她当青蛙吧。」

这一点真是心胸狭窄！

「哇～舌头可以伸好长喔！若是人类的话肯定是世界新纪录～！」

梅嘉梅加神伸出长长的舌头。

「那只青蛙真当成游乐设施一样玩起来了啊。」

「好像是……」

即使遭到降级，她大概也不太失落吧……她振作的速度似乎非常快。

「话说青蛙小姐，要怎么登月呢？」

依努妙克开口询问。她已经露出迫不及待要登月的表情。对月亮这么坚持的这一刻，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月亮妖精了。

「嗯，以魔法产生极为强大的力量，借此朝天空发射。一口气将妳送上月亮。」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方法很夸张耶。

「好厉害！青蛙小姐真是伟大！」

「不过，有一点小问题呢～」

我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算不上预感，因为梅嘉梅加神已经说有问题。但是老实说，我一点都不认为问题很小……

「什么问题，青蛙小姐？像是消耗玛娜的量很剧烈吗？」

「以月亮妖精小姐的方式比喻，就是穿过比这个世界的天空更上方时，有一层能量层。」

「嗯嗯，要穿越那层能量层旅行吧。」

「一旦进入能量层，妳应该就会消灭。」

看，果然不是小问题！

这类似冲出大气层吧！

「梅嘉梅加神大人，那这样岂不是无法登月吗！」

「哈哈哈，若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亚梓莎小姐，倒是有一丁点突破的可能性喔～虽然完全不建议。」

这好像不只是强弱或开金手指之类的问题……

「还有一旦来到俗称的外太空，亚梓莎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以人类的身体──会死翘翘。」

「果然没错！」

「我不知道妖精小姐的身体是怎么组成的，但基本上应该会没命。那好像会导致身体破裂吧？无论如何都会无法呼吸，然后死掉！既然妳是妖精，即使身体毁灭应该也会留下意识，但是就回不了这里啰！」

别说得这么有精神！

「那不就什么也无法实现吗！」

「如果以超快的速度朝月亮发射，或许肉块会抵达月亮也说不定！换句话说在物理上算是抵达了！耶！」

她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却还这样说吧……

「仁丹，将这位神明变成青蛙吧。」

「她已经变成青蛙了，所以没辙。」

我心想好歹报复一下，使劲拉扯青蛙的脸。

「摸起来有点滑溜溜的……还有，可以伸得好长……」

「哇，感觉好奇怪～」

她不只没反省，甚至更开心了。

「另外能不能打造太空船啊？」

「这个世界的居民没有上过太空，所以完全没有相关魔法。即使亚梓莎小姐是世界最强的生物，也无法掌握世界上所有生物的一举一动吧。不论多强，总是有极限在。」

虽然她的口气听起来像教训，可是青蛙的外表让我丝毫没有共鸣。外表很重要。

「我刚才也说过，就算抵达了月亮，也会回不了这个世界，形同自杀喔。还是放弃吧。」

「那么登月的方法──」

「如果要规定活着抵达，还要活着回来的话，没办法。」

她说得斩钉截铁。

意思是就算是神明，能力依然有限吧。

「如果我像以前担任更高阶管理者的话，是可以让月亮撞上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会毁灭喔。」

「拜托不要让月亮主动接近！」

没必要让世界的命运放在天平上衡量。

「就是这样，任何事物都有极限。不，如果设计一种魔法，创造出能承受任何高温，任何重力的环境，以及任何辐射线都能存活的生物。再将月亮妖精小姐的意念转移到生物上，朝月亮发射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让我过慢活生活吧。」

我可不想创造出连疯狂科学家都吓一跳的生物。

很可惜，我个人已经得到不可能的结论，仿佛内心的重担也放下了。

很多局面下，坚持不放弃很重要。

但凡事并非不放弃就一定能达成。

比方说，人类不论怎么训练，都不可能以肉身在太空中旅行。几乎所有事物都有极限，知道什么做得到，什么做不到并非坏事。

可是──

依努妙克一脸茫然虚脱的表情，看得我好不忍。

「谢谢妳们，亚梓莎，仁丹女神大人，青蛙小姐。」

虽然在笑，她却缺乏生气，或者该说干劲。

好像决定退休的运动选手。释怀的表情可以解释成附在身上的执念脱落，却也给人枯槁的印象。

「知道不可能后我轻松多了。我会平淡地当个月亮妖精活下去。」

嗯，原来从一开始就办不到啊。

我现在才明白，席罗娜的抱怨是对的。

席罗娜是在劝阻她，避免光出一张嘴而脱离现实。

否则受伤的人反而是她。对冒险家而言，超出能力的行动会导致没命。在席罗娜眼中，肯定觉得依努妙克的生活方式很危险。

话虽如此──身为月亮妖精却无能为力，感觉好可怜。

如果我是月亮妖精，我同样会希望名副其实。这种想法肯定很正常，也并非不自量力。

难道不能帮助她从事一些更像月亮妖精的活动吗。

我最近参加过什么吗。有没有可以当作提示的活动呢。

我回想最近的活动。

──大会特别多呢……

像是肉食大会或点心大会，换句话说，庆典特别多。

不过月亮大会大概无法举办。因为根本没有月亮料理。

唔。大会的形式不一定非得林列餐饮摊贩。那叫餐饮大会，属于大会的范畴之一。

如果举办不同的大会，说不定有搞头。与其说大会，能不能举办庆典呢。

这方面我是外行，不知道能实现到什么程度。但总之再努力看看。

我拍了拍依努妙克的肩膀。

「试试看能不能举办月亮妖精的庆典吧。所以要失落的话，再稍微等一下吧。」

「庆典？大家一起唱『露娜露娜～月月月～♪　月月月月～♪』吗？」

「这种庆典哪里有趣了？…………等等，该不会出乎意料地不错……？」

我的灵感顿时如虎添翼。

「依努妙克，就是这样！妳的想法不错喔！」

我牵起依努妙克的双手紧握。

「啊？我完全没听懂耶……」

目前先别透露太多细节吧，说不定会变成空欢喜。太多事情必须依序搞定才行。

「哦，表情变得积极多了哪。很好，很好，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仁丹，距离大功告成还差得远呢。

不过庆典的大方向已经浮现。

「正是知道极限的那一刻，才有机会想到超越极限的方法喔。比方说，现在虫子吃起来有可能特别美味呢。呱呱～」

青蛙以惊人的弹性跳得老远。

「烦死了！不要一一尝试青蛙的功能！」

「反正我已经不会再被变成青蛙，所以无敌了呱！」

与神明交朋友，信仰的崇敬心就会愈来愈淡薄呢。

听说梅嘉梅加神之后继续当青蛙，生活了一段时间。

之后好像还推出了一本新的经典『青蛙之书』，不过我没看。

◇

我和依努妙克暂别后，决定在台面下调查自己的方案是否能实行。

地点是一个问题，但如果没有人愿意参加，一切都是白搭。

碰到这时候，我几乎都会前往魔族地区。

在魔族地区有魔王的人脉，比起在人类地区办事方便许多。

我前往某场演唱会结束后的休息室。当然已经获得了许可。

一开门，便听到活力十足的声音喊「好久不见了，亚梓莎小姐！」迎接我。

「辛苦了，真是精采的演唱会，库库。」

菈米娜族的库库──目前在魔族地区已经是大受欢迎的歌手。

一只手持鲁特琴，唱遍人间悲喜（不过「悲」的比例特别高）的模样引起许多魔族，以及一部分对流行十分敏感的人类共鸣。

「已经完全有歌手的架势了呢。一进入房间就感受到气场。」

「捧杀可不好喔，我还是小咖啦。不如说，如果失去自己是小咖的自觉，可能连感动人的曲子都会写不出来。」

这种想法好像唱四叠半民谣（注2）的人……

「目前除了定期的演唱会，大型工作只有创作大会的主题曲。只要形成配合，我应该也可以协助。」

库库参加的大会是什么呢。魔族世界的活动还真多呢。

「有件事情想找妳商量一下。不过目前还没脱离空想的领域，所以我在零基础上问问妳的意见。如果完全办不到，希望妳能坦率告诉我。」

有专家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听听专家的观点。

以我的立场，不论怎么思考都无法脱离自己立场的狭窄范围。

库库一边到处笔记，同时认真地听我说。

光是能让人气歌手腾出这段时间，就是我的光荣。

「应该有机会。我试着向各位吟游诗人打声招呼，能等我一段时间吗？」

「我知道了。就算不行还是拜托试试看啰？」

对于我的要求，老是唱悲观歌曲的库库用力点头同意。

之后比我预料中更快得到结果。

库库似乎马上派遣通讯用飞龙前往各地。

至于可能不可能──答案是可能。

接下来只剩下征询月亮妖精，愿不愿意参与这项计划。

设立于蜜丝姜媞神殿总部门前城镇的占卜店「月亮的引导」，我等休息之后才前往。依努妙克在这里以占卜为业。

「噢，亚梓莎，可以免费帮妳占卜喔。」

工作结束后的依努妙克正在吃晚饭。

「依努妙克，我想举办月亮妖精音乐大会，怎么样？」

「亚梓莎，难道妳接收到来自月亮的奇怪电波了吗？我更想要这种设定耶。」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担心我……

不过我说明详细内容后，依努妙克的反应也跟着改变。

至少她停下了吃饭的手。

不过与其说开心，正确来说是困惑。

「听起来很不得了，但是会这么顺利吗……」

「老实说，在揭晓之前都不知道，有可能一败涂地。我能做的只有提议而已。」

就像无法登月一样，这次可能也不行。

「结论交给妳决定。妳随时做出结论都可以──」

「我愿意。」

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不需要占卜，月亮叫我去做。不，不是月亮，而是我想参加！我希望众人认同我是月亮妖精！」

依努妙克露出非常坚定的眼神。

悠哉度日也不错，但朝某个目标努力的态度也不坏。

准备举办月亮妖精音乐大会吧！

◇

在冬季寒意愈发明显之际，这样的广告张贴在各地的演唱会会场上。

我个人的感想是，看起来超可疑。

可是委托制作海报的魔族设计师，同时也负责库库的宣传用海报。应该没关系吧，姑且信之……或许对参加演唱会的人而言，这种风格正好。

我完全不知道吟游诗人的名号，但根据芙拉托缇的说法，似乎「从老手到备受瞩目的新人都齐聚一堂，还不错」。就相信那边也没问题吧。

基本上只能相信了……

然后我乘坐芙拉托缇，还向各地告示牌等处征求许可，到处张贴海报。

「虽然打算盛大举办，但如果只来了三名观众，会不会产生负面宣传效果……依努妙克会更加消沉吧……」

海报剩没几张的时候，我心中再度浮现不安。

「不用担心，主人。这几位都是与月亮关系匪浅的吟游诗人，观众会来的。」

芙拉托缇有很深的音乐造诣。

「虽然以月亮为概念，还好没有限定风格。只要寻找名称包含月亮的吟游诗人即可。」

「印象中好像很多吟游诗人带有星辰的名称。」

「如果以鲜血之类为概念，就是清一色死亡系，可能会变成死亡系吟游诗人的聚会。」

「还好依努妙克不是鲜血妖精……」

若真的这么极端，可能就只是纯粹的魔族了。

「死亡系吟游诗人的活动也很多，其实相当有趣。如果没有练习怎么甩头，还会扭伤脖子呢。」

「原来是这世界上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争执啊……」

「可是花系的吟游诗人一多，单纯来听死亡系的粉丝与花系的粉丝之间可能会打起来。要维持平衡真困难呢，主人。」

「就算妳问我，我也完全不明白。」

不知不觉中，变成聆听芙拉托缇发表关于吟游诗人的渊博知识。

「很久以前，吟游诗人刚兴起的时候，据说世界上只有铁系与破裂系。虽然那是上古时代的事情，仿佛只存在于传说而已。」

听起来好像金属系与庞克系（注3）……

「据说当时的粉丝每天都在抗争。甚至号称清醒的人绝对不可以聆听任何一派。」

「原来吟游诗人是不良分子听的啊！？」

我原本以为更加优雅，结果完全相反。

「以上始终是指云游的吟游诗人喔？类似贵族专属的吟游诗人则完全不一样。以前大家都害怕游历全国，突然在城下町举办演奏会的云游吟游诗人。相较当时已经十分和平了。云游吟游诗人目前也形成了一门正经的生意。」

听起来真的就像音乐业界的故事。

「这次出场的『月亮战士』属于便服系的瞩目新人，『狼人交响乐』则是过剩系之中的变装系。也有人认为这一系与花系相同，不过变装系的音乐性比较接近犯罪系。」

「啊，这种专门的话题就不用了。」

以前我就觉得，分支风格实在太多了，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音乐性有点过于宽广，粉丝层十分零散。不过最近的粉丝已经不会打架、破坏会场，或是携带刀械参加了，应该可以放心。」

「拜托别在会场打起来……这样会造成库库隶属的音乐事务所麻烦。」

我和依努妙克不可能营运这场活动，所以拜托库库目前任职的吟游诗人事务所，名叫海妖音乐事务所等单位。

魔族的世界既有云游各地的吟游诗人，也有在剧场演唱的歌手。

「魔族的云游诗人似乎偏多，不过库库的演奏可以透过魔法直播扩散，应该有办法解决。」

「噢，还有魔法直播这种东西呢……」

由于某个类似○管直播的节目，消息已经在部分对魔族情报十分敏感的王国居民中扩散。据说库库的音乐也广为人知。

「多亏妳的解说，我放心多了。或许会有观众前来吧。」

「是的，这一点没有问题。应该有很多人想来参加。」

毕竟我对这一行完全陌生，现在就像吃了定心丸。

「另外就是当天的天气，这只能靠运气了。」

啊！还有这种问题！

「尤其是『浮在海上的月亮』，号称呼唤风暴的吟游诗人。据说以前举办十万人规模的活动时，事先准备的道具被风暴吹跑。不过以废墟为背景演奏音乐，也别有一番风味。」

「要是连风暴都引来就麻烦了！」

「这样还算小事呢。尤其是大型音乐大会都会伴随麻烦。像是在山中盆地举办活动，导致路线马车大塞车。所有观众足足花了两天才散场完毕。或是有吟游诗人晚了四小时才开始表演，结果最后一班路线马车早就跑光光，造成大量返家难民。活动总是少不了这些逸闻。」

难道吟游诗人只会惹事生非吗。

不过野外活动，天气是相当重要的因素……

之后我去找蜜丝姜媞。

「想办法拜托风妖精，利用风力避免多余的云层靠近会场周边！雨云就让其提早通过！」

「就算突然这样要求，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捏！比起刮风，风妖精更喜欢散布谣言捏……」

就不能擅长刮风吗。

「尽可能多找几人帮忙！要是看不见月亮，观众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可能也愈来愈厚脸皮了。

只要能派上用场，不论魔族、妖精或神明我都来者不拒。

月亮妖精音乐大会的举办日期愈来愈接近。

由于我插手帮忙，因此经常到依努妙克的店里露脸。

依努妙克也一脸严肃，确认表演顺序等事项。虽然无法告诉观众自己就是月亮妖精，却必须扮演蒙获启示的占卜师登台。

「好，有机会，有机会喔……」

「嗯，让大众知道月亮妖精的名号。」

已经尽了一切努力。

接下来就剩下开演后炒热气氛！

◇

终于，终于到了音乐大会的当天。

会场前一大早就挤得人山人海！

观众多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气也是几乎无云的蓝天！

「太好了，几乎等于成功啦！」

「面对风妖精暂时抬不起头了捏……结果被迫提供了许多传闻捏……」

甚至还造成了蜜丝姜媞的麻烦。

「他们甚至叫我大量提供在神殿举办婚礼的名人八卦捏……」

「这已经完全违反妳的职业道德了吧……」

风妖精似乎脸皮比城墙还厚。难道他们会让左邻右舍常见的爱八卦大婶变成无敌嘴炮王吗。

「先别管风妖精……蜜丝姜媞妳也希望这场活动能成功吧。」

「因为依努妙克小姐也为蜜丝姜媞神殿的生意贡献了心力捏。」

毕竟是妖精朋友嘛。

「依努妙克小姐出名的话，会有更多人光顾蜜丝姜媞神殿，很棒捏！」

听起来太露骨了，拜托别提到钱。

正午时分，大会开幕。

首先登场的是老牌吟游诗人团队。

吟游诗人名称与作品都与月亮有关。

我在舞台后方聆听，发现会场欢声雷动。

原来粉丝这么热情啊。

另外由同样待在后台的芙拉托缇负责解说。

「一开始就有好几位人气吟游诗人登台呢。会场气氛势必十分热络。」

「芙拉托缇，今天妳可以多多解释给我听。否则我根本无法跟上表演的节目。」

至于我该做的工作，倒是有。

月亮妖精本人必须由我负责照应。

依努妙克以长袍遮住整个眼睛，营造出可疑占卜师的气氛。

但是光看她的嘴角，就知道她非常紧张。

毕竟有无数观众在等待她，其中没有任何人是她的粉丝，有一半是客场作战。

换句话说活动的主角最默默无名（因为她甚至不是吟游诗人），整个企划危如走钢索。不过正因如此，才能聚集种类如此丰富的吟游诗人参加。

「唔……已经感受到沉重压力了……如果几千人露出『她是谁啊』的视线，我可能会爆炸……」

「比登月简单多了，鼓起勇气吧。

我伸手推了一把依努妙克的背后。

「有机会！好，上台吧！」

轻轻干咳后，依努妙克登上舞台。

会场一片寂静，俨然对登台人物感到陌生。

毕竟没有人会呼喊依努妙克的名字炒热气氛。

「呃，这个……大家好，我是占卜师依努妙克。这场大会是由我蒙获月亮妖精的启示而举办的。」

登台现身后，观众也开始聚焦在依努妙克身上。

「我现在要演唱与启示一同蒙获的歌曲。如果会唱的话，希望各位也跟着一起唱。」

然后她开始在众多观众面前唱起那首怪歌。

「露娜露娜～月月月～♪　露娜露娜～月月月～♪　满月，半月，弦月，虽然有好多种月亮～♪　但是月亮公公的外型永远都是圆球～♪　真是神奇呢～♪　露娜露娜～月月月～♪　露娜露娜～月月月～♪　月月月月～♪」

嗯……不论听几次都觉得这首歌很搞笑……

所有观众也一脸茫然。

如果有人听了这首歌会赞不绝口，他大概率是怪人。

但是依努妙克中途并未停顿，完整唱完，她的心脏也很大颗。

「……露娜露娜～月月月～♪」

毫无惧色的依努妙克跟着唱第二遍。

这时候加入鲁特琴等乐器的演奏。

是还在舞台上的吟游诗人们。

负责唱歌的吟游诗人团员们也唱着「露娜露娜～月月月～♪」。

果然是专家。那首怪歌竟然开始听起来雄伟又庄严。

「「露娜露娜～月月月～♪　露娜露娜～月月月～♪　月月月月～♪」」

哦，气氛愈来愈高亢了。

不知不觉中，连芙拉托缇也在唱。

即使歌词很奇怪，听起来却愈来愈雄伟。

唱到第三遍，连观众也跟着一起唱。

「「「露娜露娜～月月月～♪　露娜露娜～月月月～♪　月月月月～♪」」」

好厉害！曲子明明缺乏整体感，整个会场却化为完整的一体！

唱到第四第五遍的时候，众人甚至唱起了副歌。

「今天就炒热气氛到最后一刻，赞颂月亮妖精吧。这是来到此地的各位所肩负的使命。」

说完后，依努妙克一退场，会场便响起鼓掌喝采。甚至传来月亮妖精万岁的声音。

「开幕算是顺利搞定了，有个很好的开始。」

芙拉托缇也手扠胸前点头同意，代表刚才的表现相当好。

不过回来的依努妙克却步履蹒跚。

「咦，妳怎么会疲惫不堪！？难道中了精神攻击的魔法吗？」

「天啊……好可怕……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次……观众太多，光是保持平静就累死人了……」

因为占卜师一般都是一对一做生意。

「目前妳暂时不用上台，所以可以好好休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月亮妖精的名号会广为人知。

接下来依照行程表，各式各样的吟游诗人上台表演，让会场气氛更热络。

以前似乎没有活动让人类吟游诗人与魔族吟游诗人共聚一台，似乎受到不少人的瞩目。

还听见有观众高喊「幸好在有生之年看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库库上台的时候气氛再度一变。

不走炒热气氛路线的表演风格也是原因之一，但是所有观众都想仔细聆听库库的歌。

「库库也有愈来愈多的人类粉丝了呢。」

连芙拉托缇似乎都非常开心。

「在任何会场都能大方表演了呢。她的技术已经足以让会场染上自己的风格。」

「某种意义上，她就像芙拉托缇妳的徒弟啊。」

「主人，在音乐这方面您太言过其实了。她比我还厉害好几倍呢。」

或许是因为并非比力气的领域，不过芙拉托缇好谦虚。

真是奇迹。该不会要刮起风暴了吧。

啊，要是刮风下雨就惨了……拜托继续维持平稳吧……

「至少请给我，露出阴暗表情的权利～♪　我从此失去笑容。如果下一次还能笑，就是一切毁于一旦，只能笑的时刻～♪」

连我都听得出，库库唱的歌有压倒性的说服力。

虽然超级阴暗……

「歌唱得不错，但是下一位登场的吟游诗人真倒楣。会场的气氛会非常沉寂。」

「真的耶！一点都不适合大会！」

会场的气势归零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如果气势被上一名吟游诗人塑造的气氛盖过，代表这名吟游诗人的本领不过尔尔。吟游诗人必须靠歌声取胜才行。大会也像战场一样。」

只有在解说音乐的时候，芙拉托缇看起来特别聪明。

「当然，有些吟游诗人擅长在大会上表演，也有吟游诗人不擅长。同样有吟游诗人不适合在开放空间表演。」

「吟游诗人果然不简单……」

「而且今天的库库也有适合大会的预定节目，请主人放心。」

虽然芙拉托缇小声告诉我，我却没听懂她的意思。

演奏完毕后，库库以冷静的步伐回到后台。

「在人类观众面前表演的感觉真奇怪。这里原本才是我的主场，结果我更习惯魔族的范泽尔德城下町呢。」

她的表情完全就像大咖。成为人气表演者后，就能保持平常心面对任何情况吧。

「库库，妳成长了呢。我能说的就是妳真的好厉害。」

「那一天受到亚梓莎小姐的帮助，才有今天的我。真是感激不尽。」

库库笑着回答。

当年库库打着丝琪法诺雅的艺名，还化浓妆，唱着像是连续尖叫的歌曲。由于没有好好吃饭，持续表演，曾经倒在我的面前。

「我的确帮助了妳，不过妳能成为优秀的吟游诗人，都是靠妳自己的力量。」

「听到您这么说，我很高兴。但光靠我自己的力量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感谢您。」

仿佛受到她正式的报恩。

以前有位爬行虫族的诺索妮雅前来拜访，她的报恩方式相当独特呢……

另一方面，库库与芙拉托缇彼此话不多。

「下一场也要加油。」

「对啊。」

仅止于此。我在一旁看来，纯粹觉得好帅。

代表两人甚至不需要多说吗。我甚至有向往的感觉。

另外依努妙克对每一团结束演奏的吟游诗人致谢「非常感谢您前来捧场。」以她的立场也只能向各位参加的团体表达谢意。

不知道依努妙克真实身分的人类吟游诗人，还说「月亮妖精肯定也会很高兴」。

「是的，我也有同感。」

起先依努妙克似乎有一点惊讶，但依然清晰地回答。

嗯，即使拜托神明大概也很难举办这么盛大的活动。

可以说已经非常充分地宣传了月亮妖精的存在感。

活动不断进行，不久后夜幕降临──

到了可以见到月亮的时刻。

天上高挂着完美的满月。

到了活动的尾声。

根据芙拉托缇的解说，目前站在舞台上的是死亡系吟游诗人。

「接近库库原本演奏的音乐性质呢。记得库库也曾经是死亡系吧。」

「是的，虽然实力远远不及。大家都在摇头，摇头频率愈高就是愈棒的死亡系。」

这是什么标准啊。

「音乐不只是静下心来鉴赏而已。同样有为了炒热气氛，大闹一番的音乐。」

「原来如此……学到了一课呢，芙拉托缇。」

配合舞台的剧烈曲调，粉丝的确也会跟着嗨。

「有点担心观众会受伤……没问题吧？」

「前排都是早已习惯大闹的粉丝，所以受伤人数偏低。此外应该还雇用了负责施放回复魔法的冒险家，担任救护人员。」

我已经分不出到底是第几首曲子，但是在听得观众肯定分得出来。

不过演奏完毕后，死亡系的吟游诗人如此呐喊。

「接下来是神秘吟游诗人登场！」

咦，节目表上有这一段吗？

「那一位吟游诗人难得要复活啦！」

接著有人登上舞台。

她的化妆让我四成相似。应该说，那对兔耳我有印象。

「啊，是化了以前装扮的库库！」

「黑色与白色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加在一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变成灰色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再加点黑色的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变混浊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丝琪法诺雅时代的曲子！

将鲁特琴当成电吉他一样弹奏！

「灰色的喔喔喔喔！钻石喔喔喔喔喔！沐浴在月光下啊啊啊啊！变成七彩斑斓的！钻石啊啊啊啊！」

连这首曲子都和月亮扯上了关系！

「哇哈哈哈哈！吾辈是丝琪法诺雅！看吾辈的歌声祝贺什么月亮妖精吧！根据传说，吾辈菈米娜族似乎有一部分是来自月亮！」

原来是这样！是来自月亮的兔子啊！「刚才库库那个郁闷的家伙唱着郁闷的歌曲，不过三流歌手才会对难过的事情感到难过！吾辈连悲剧都能转变成趴踢！下一首曲子是『染血月亮』！」

大多数观众应该都没听过，却都跟着摇头晃脑。

「问个失礼的问题，以前丝琪法诺雅时代的库库有这么多粉丝吗？」

以结论而言，我想肯定很少。

而且会场观众应该都不知道丝琪法诺雅会来。因此根本无法为了目睹丝琪法诺雅而参加。

「现在的丝琪法诺雅以库库为经验，增加了表现力。观众才能跟着嗨起来。」

芙拉托缇满足地表示。

「库库都能回归原点，已经无所畏惧了。」

多亏有库库，能见到芙拉托缇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也很幸运。

「绝望！就此诞生！从月亮，月亮的背面！唔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月亮让你们陷入精神错乱！让你们变成没有意识的不死人！唔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

不过歌词果然很糟！

「表现力增加了，不过曲子水准很低，所以有极限呢。」

「芙拉托缇这时候这么冷静啊……」

「因为曲子水准也不高，所以缺乏共鸣。」

这种法则就是愈热心加油的人，愈会针对品质提出客观又辛辣的评价。

丝琪法诺雅高喊「只要你们想看，不论几次吾辈都会复活！」然后离开舞台。我猜应该没有多少人想看吧，跟着丝琪法诺雅也来找我们。

「哇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开始渴望鲜血了？有没有感受到杀戮冲动？哇哈哈哈哈哈！」

「啊，这里是后台休息室，用平时的态度就可以了。」

「如果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将妳的肠子扯断喔喔喔喔喔！」

「呃，真的不需要这么嗨，平常一点。」

和这么嗨的人说话很累。

「…………嗯，不好意思。」

恢复成原本的库库了。

「喉咙隐隐作痛，那种唱歌方式真的很伤喉咙……」

以吟游诗人而言，这种缺点相当致命……

「死亡系其实不需要在意歌唱得好不好。甚至有人认为，可以用鲁特琴的旋律代替唱歌。」

「也对……暂时再度封印吧……」

丝琪法诺雅的一日复活似乎没有机会变成传说。

「不过应该为月亮妖精小姐的登场打了头阵吧。」

还没卸妆的库库露出灿烂的笑容。

对喔，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场节目了。

名列登场吟游诗人的占卜师依努妙克，在舞台上现身。

「刚才我再度蒙获月亮妖精的启示。内容是『今天非常美妙。月亮妖精今后也会透过音乐庆典，向你们所有人对话。静候时刻的到来。』」

会场顿时同时发出接近尖叫的欢呼声。

「那就再唱一次赞颂月亮妖精的歌吧！」

会场所有观众都唱起那首怪歌。

「「「露娜露娜～月月月～♪　露娜露娜～月月月～♪　月月月月～♪」」」

依努妙克高举右手，指向月亮。

「再大声一点！直到传达至月亮！大声点，大声点！」

不久后，刚才表演过的吟游诗人接二连三登台，同样跟着唱。

人数多到几乎挤满了舞台。

「来，大声一点！唱这样是无法达到月亮的！你们的声音应该不只这样吧！让声音冲到月亮上！」

刚刚才唱完歌的丝琪法诺雅也在中途回到会场。

结果连我也被芙拉托缇牵着手，走上舞台。

「「「露娜露娜～月月月～♪　露娜露娜～月月月～♪　月月月月～♪」」」

明明就是一首随便又不严谨的歌，但所有人都认真地唱。

甚至有表演者留下眼泪。

然后不知不觉中，依努妙克泪流满面。

「谢谢各位！月亮妖精现在感动到最高点！你们真是太完美了！即使月亮没有注视各位，月亮妖精也会看在眼中！」

这应该是喜极而泣吧。并非懊悔不已而落泪。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登过月。但是，在场的各位都与月亮连结在一起！我可以向各位保证！」

我也走上舞台，紧紧拥抱在舞台上一身占卜师装扮的依努妙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谢谢妳，亚梓莎……真是美好的回忆……往后我可以抬头挺胸，宣称自己是月亮妖精了……」

嗯，毕竟没有妖精会举办这种活动。

依努妙克身为妖精，拥有不输给任何人的独创性。

「这里就是我的目标地点。比起什么登月，登上这里更棒！」

第一届月亮妖精音乐大会就此圆满落幕。

不过几天之后。

依努妙克又来到高原之家。

「话说来场人数非常踊跃，很快就提到明年也要举办的事情，能不能帮忙我呢？」

「我可不是大会的营运公司耶！」

「因为那么大规模的活动，通常得从一年前就开始规划才行。毕竟还有会场的问题。」

「就说我对营运大会一窍不通啦！」

明年之后就让她们自由发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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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日本最北端。

注2 四叠半约两坪多一点，此类曲风以居住在四叠半房间的贫困情侣生活为主。

注3 庞克在英文的本意是破裂。

第十一卷 调查是否能前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