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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二十章 因此而杀

作者:浅井ラボ 字数:49334 更新:2024-02-22 19:32:55

<p>杀人的理由?即使忍气吞声地勤勉工作,金钱和女人仍然遥不可及,那不如把讨厌的家伙全杀光,让自己神清气爽还更合算。</p>

<p>我的同类们为什么还在忍耐呢?明明就算再怎么忍,也仍然一无所获。</p>

<p>——自称赞哈德的指尖、杀害了六人的易贝拉·哈尔·贝拉尔的声明。皇历四九四年</p>

<p>◇ ◇ ◇</p>

<p>久违地踏进了我的副业工作场所——预备校的校舍,午后的授课差不多快开始了,几个学生快步向前走去,我则悠闲地在走廊内漫步。</p>

<p>我走进教师休息室,并排着的办公桌后有几个教师以外的事务人员在,经营者梅内科亚坐在里头。老人一如往常地用慵懒的业务用笑容迎接我,我重复了一遍之前打电话过来传达过的事情。</p>

<p>「非常抱歉,我想暂时休业或者退职一段时间。」</p>

<p>「是因为嘉由斯先生的本职工作那边更难处理吗?」</p>

<p>梅内科亚叹了口气,老经营者的目光示意了下准备室墙壁上配备的立体光学影像,上面正在播放新闻。</p>

<p>「现在的埃里德那动荡不安,是因为这个原因吗?」</p>

<p>我摆出一副含糊两可的表情,梅内科亚知道我是攻击性咒式士,但除此以外的事情他至今为止都从未过问。即使如此,身为经营者的他对我本职工作方面的传闻应该也有所耳闻。</p>

<p>我明白,除了教师以外,他还打算危急时刻把我当免费的警备员用,所谓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帮助嘛。</p>

<p>「其实你没必要辞职。」</p>

<p>梅内科亚再次用目光示意了下画面。</p>

<p>「为了防范赞哈德的使徒们,埃里德那一部分的学校停课,我们学校也处于开校停课状态。」</p>

<p>我看了眼新闻,公立学校因为市长模棱两可的判断而暂时放着不管,但私立学校已经开始让师生们在自家待机。</p>

<p>「本校也一样,今天缩短授课时间,从明天开始,到事件平息为止都停课。」</p>

<p>为了师生安全,或者说为了不承担责任,停课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不知道这届学生和落榜生会不会拼上性命进行考试准备,但对梅内科亚来说,学校卷入事件之中只会令人为难。</p>

<p>虽然新闻没有报导,但不久之前,在这所预备校上学的两个学生确实加入了忧国骑士团这种极右团体并导致一人死亡,梅内科亚自然会选择避开不详之事、安全第一的方针。</p>

<p>影像内继续播放着事件的新闻,是我之前听过的案件。逃跑的强盗再次回到案发现场,用刀刃刺入被害者的眼球,切下舌头,切断两手。现在播放的是这个案件的后续报道,看来犯人似乎在刚刚被市里的攻击性咒式士逮捕了。很好,我也会杀了安海瑞欧,杀了使徒,这样一切就解决了。</p>

<p>最后,我和梅内科亚对视,互相摆出了含糊的社交辞令的笑容。</p>

<p>「等恢复授课的时候就麻烦你了。」梅内科亚轻轻低了低头。</p>

<p>「那个时候,我才是要再麻烦您了。」我反射性地低下头,一和梅内科亚交谈,就会有自己是普通人的自觉又或是错觉。我抬起头,和梅内科亚告别。本来我还想和同僚打个辞别的招呼,但再回来的时候大概会觉得很羞耻,所以还是算了。</p>

<p>我走出教师休息室的门扉,一阵声音的波涛袭来,学生们在走廊内来来往往、吵吵嚷嚷。</p>

<p>「今天要去哪?」「缩短授课时间最棒!」「之前的新闻你看了吗?超让人兴奋的。」「车站前那家巴兹屋,记忆素子值又上升了。」「皇都的事件怎样了啊?」「我打不赢四面裴流,要用那个光珠吗?」「肚子饿了。」「鲁鲁·流的新曲挺一般啊。」「去吃柯雷特堂的派吧。」「好困啊好困啊。」「听说北方战线紧绷,是真的吗?要爆发战争了?」「可恶,身子好倦啊。」</p>

<p>学生们活蹦乱跳是好事,我迈开步伐,走向出口,混入全是学生的人群里。</p>

<p>「啊,老师,好久不见。」「嘉由亲你还好吗?上课呢?」我教过的学生向我打了个招呼,于是我举起一只手,开玩笑地回答道。「我已经死啦,出色而又完美地死了,所以想学习下关于人际关系的课程,主要是女性身体的方面。」</p>

<p>学生回应「无聊,去死。」「这个色情眼镜。」之类的话,一如往常。不过,在精神方面我确实是死了。</p>

<p>在来往的学生人群之间,我看见了哈利切成熟的侧脸。我们视线相对,但哈利切又立刻看回前面。因为以前的事件,大概早就对我没兴趣了吧,这也是正常的。戴眼镜的索卡亚就在哈利切旁边,两人有说有笑地前行。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组合,不过这种事也是常有的。</p>

<p>我被卷入周围的学生们发出的声音旋涡之中。</p>

<p>「啊,那个眼镜老师,他来了啊。」「安海瑞欧和使徒都是白痴吧。」「太朴素所以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但是安海瑞欧长得帅还有钱,不是超强的吗。」「那个衣服的花纹,简直接受不了——」「兰空涂的口红感觉真糟。」「杀了你哦。」「这么快就受到影响了啊。」「你知道吗?听说杀人最多的人能成为神呢。」「我要成为使徒把父母和老师全都杀掉。」「是是是,报警逮捕你哦。」「龙皇还活着吗?」「瓦量斯夫还在努力吗?」「可恶,身子好倦啊。」大部分的学生谈论安海瑞欧和使徒们的话题,都当做是脑子坏掉的杀人犯的戏言放着不管,有几人好像饶有兴趣。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死和杀人之类的抱有兴趣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无害的妄想而已。</p>

<p>不过,我还是祈祷这份妄想不会成为人际关系的障碍从而导致他们被孤立,尽管我除了祈祷之外什么也做不到。虽然也会有对将来的不安或是金钱方面的忧虑,但只要有能互相打趣的朋友和合乎身份的恋人,青春期大部分的问题就都能解决,这一点只能凭借各人的努力了。</p>

<p>我在学生人群中看见了诺艾斯,离得挺近的,所以我走到他旁边,无视了诺艾斯面无表情的脸。刚刚的想法掠过脑海,我想到了一个想不起脸但有所联系的名字。</p>

<p>「格特雷克怎么了?上次只听到他有外出。」</p>

<p>「我可不是那家伙的监护人,连他的周刊情报都要知道。」诺艾斯冷笑道。「基本上任何人,包括我,都对那家伙没什么兴趣。」</p>

<p>我终于发现了,诺艾斯映照在窗玻璃上的左脸上有颗青痣,嘴边似乎受伤了,贴着个创可贴。虽然我对男人的负伤没兴趣,不过学生的事情还是得关心一下。</p>

<p>「怎么了少年,进入叛逆期了?」</p>

<p>我跟在他旁边前进,对诺艾斯搭话,但毫无回应。一开始他明明能从容地回应我的,我找不到原因。稍微想了想,我回想起了诺艾斯的状况。</p>

<p>「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之前听到的你弟弟和母亲的事情?」</p>

<p>「不是啦。」</p>

<p>诺艾斯故意装出无忧无虑的样子迈开脚步,但走到一半他就鼓起了脸颊。</p>

<p>「是吗。」</p>

<p>我也不打算深究,他否定的速度那么快,恐怕是被我说中了。</p>

<p>「如果有什么心事,就找市警的贝里克警部补。」话音刚落,我就想起贝里克是专门负责杀人强盗案件的,于是又想到了保护阿娜皮亚的那个女警官。「找少年科被称呼为伊扎蕾娜巡查的女警官商谈下试试。就说是我的熟人,可能一开始会被迁怒,但一定会认真地替你着想。」</p>

<p>「心领了。」</p>

<p>诺艾斯回答道,这种老成的回答真让人难受。想早点成为大人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是由于不幸或是成长环境有问题,导致他们成为大人的脚步必须走得比别人快。</p>

<p>「诺艾斯,别老想着变成大人,借用大人的能力解决问题绝不是会令你蒙羞的事。」</p>

<p>携带式咒信机响了,我看了眼,是梅肯克劳德打来的。我看着被人群冲散的诺艾斯的背影,连忙接通。</p>

<p>「怎么了?」</p>

<p>「那个。」梅肯克劳德欲言又止。「通话里说不清楚,我把杀人犯被逮捕时的影像记录发给你。」</p>

<p>我用手机接收情报,诺艾斯已经走到前面,混在了人群里。虽然想追过去,但梅肯克劳德用着急的声音催促着我,应该是紧急事件,我犹豫了一下。</p>

<p>诺艾斯家里可能发生了大事也说不定,但客观上看,梅肯克劳德那边与杀人犯相关的情报更重要,我一时下不了决心。</p>

<p>「快点看,我们需要嘉由斯你做出判断。」</p>

<p>「</p><p>知道了。」</p>

<p>我一边回应梅肯克劳德,一边从学生的人群中离开,站到角落里启动影像。是一个拍摄于埃里德那街角的影像,能看到一栋两层高的砖瓦房的后门,应该是一家破产旧商店的后门吧。</p>

<p>梅肯克劳德拿着魔杖剑、提塞恩拿着魔杖长刀,两人分别站在生锈的铁门左右两侧备战,兰多库族的利多里和利普金兄弟宽大的背影跟在梅肯克劳德身后。这应该是他们将目标完全追逼到废屋内,然后设下包围网的光景,大概是跟在最后边的第五人用知觉眼镜拍摄的吧。</p>

<p>将逮捕当时的情况用影像记录下来,事后若发生争执就能拿来主张法律上的正当性,这是咒式士知识的基础。我经常忘了这件事,不过也有自己和吉吉那的违法行为太多、所以很难进行录像的原因。</p>

<p>影像中传出一阵爆炸声,那是别动队从正门玄关突进的声音。与此同时,梅肯克劳德发动「银岭冰冻息」,以液氮枪冻结了后门的门锁,用魔杖剑剑柄敲击将其破坏,提塞恩和部队跟在冲进屋内的所长身后穿过后门。</p>

<p>画面一阵摇晃,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举起魔杖剑,梅肯克劳德一丝不乱地统率着其他人在昏暗的走廊下前进,搜索各个房间。</p>

<p>东西相互碰撞的声音,紧接着画面激烈右转。梅肯克劳德打开右边的门扉,发起突击。咒式士们激烈的动作,格斗的声音,金属音,物品掉落的声音,画面不断激烈地摇晃着。</p>

<p>画面移动到昏暗的仓库深处,地板上是倒落的搁物架。能看到崩落的纸箱,散落一地的机械零件,然后是被血染红的魔杖短剑。利普金大脚一踢,凶器离开了画面。</p>

<p>昏暗的房间窗台下,梅肯克劳德将歹徒按倒在地,从背后制住他的双手。右臂被抓到身后的犯人在地板上扭动着,看上去是个小个子,体型微胖。影像中传出好几个人的粗重呼吸声,画面逐渐稳定。</p>

<p>「别耽误工夫,赞哈德的指尖。」</p>

<p>提塞恩左手抓起犯人的黑发,把他的头拉起。</p>

<p>犯人的脸上充满着憎恶与被逮捕的恐惧,没见过的脸啊。</p>

<p>影像到此为止,紧接着画面上显示出犯人的名字,我终于知道梅肯克劳德询问我让我判断的理由了。</p>

<p>「稍等。」</p>

<p>我保留通话,从手机的号码簿里拨出呼叫依安古,电话立刻就接通了。</p>

<p>「什么事?我正在第三百五十三次观赏二十二年前达尔富尔兹获得优胜的荣光录像的途中,你有比这还重要的事吗?」顾问律师的打招呼方式也一如往常,录像内的轰动反而显出他的空虚,不过这个我可说不出口。</p>

<p>「打扰你反刍人类史上不会有第二次的荣光画面真是抱歉了,我有事想拜托你。」我用开玩笑让自己镇静下来,吐了口气,传送情报。</p>

<p>「这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能成为我熟人的担当律师,行动起来吧。」</p>

<p>接收到情报的依安古陷入沉默,我等了一会让他看完影像,然后问道。</p>

<p>「我的计划你大抵上都能明白吧?」</p>

<p>「你这家伙,为什么总是把这种超级麻烦的法律问题扔给我?」</p>

<p>电话的另一侧,依安古重重地叹了口气。</p>

<p>建筑物的屋顶前方耸立着埃里德那的城壁,城壁之外又是连绵的建筑物群。以与城壁外的卫星都市相连的大道为中心,埃里德那的市外街扩展开来。</p>

<p>与城壁同样连绵不断的大楼底部,一个穿着墨黑色衣服和裤裙的男人走来。他虽是东方人,但身材高大,身高接近两米尔。手长脚长,步幅也大,走路时身体的中心线丝毫不摇晃。</p>

<p>高大身材的脖颈之上,是一张如同岩石或螳螂般的脸,是卡基弗蒂。</p>

<p>卡基弗蒂左手抓着背包带,右手拿着埃里德那的地图,看上去就是一个从东方而来的背包客。但他拿着地图的那只手,手指甲上填满了演算咒式的宝珠,反射出阳光的光辉。</p>

<p>卡基弗蒂沿着埃里德那的城壁外沿前进,冷清的市外通道上空无一人。</p>

<p>他拐过最后一个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略高的小山丘和围着用地的铁栅栏,卡基弗蒂走进墓地内的草坪。</p>

<p>郁郁葱葱的群木之间,众多的水泥物体埋在石头和木头内。墓碑上的十字架各有千秋,有背负着光轮的光轮十字教,有长着双翼的光翼十字教,还有只有单翼的清贫派和各种各样十字教徒的象征。很久之前就分出不同流派的神圣伊杰斯教的十字墓碑也在其中,十字的斜面上挂满荆棘。</p>

<p>墓地尽头坐镇着一个有着草原民俗味道的朴素土墓,还有一个连宗派名都不为人知、像是人像或者陶器的墓。</p>

<p>这里是规模仅次于埃里德那中央墓地的埃里德那东墓地,而卡基弗蒂正站在此处。</p>

<p>「虽然问过大致方位了,但具体到底在哪呢。」</p>

<p>卡基弗蒂喃喃自语着,他再次迈开步伐。草屐踩过墓标间的小道,即便是在铺满小石子的小路上前进,草屐也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p>

<p>卡基弗蒂爬上略高的墓地内的坡道,走进东方系死者沉眠的一角。他走过东方佛教诸派的墓石和木制的塔牌,一一确认上面的名字。</p>

<p>男人拐过树木和墓标组成的一个弯,走向墓地内的山丘,一个人影出现在墓石间的沙子通道上。</p>

<p>银发银眸、目光如剑的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和卡基弗蒂视线相交。</p>

<p>「我在沃尔考哥拉的地下见过你,太过有男子气概,让人印象深刻。」卡基弗蒂毫不动摇,他像是在确认般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吉吉那?」</p>

<p>「从早上开始我已经在这呆了六个小时,你这家伙倒是很守礼仪,帮大忙了。」</p>

<p>吉吉那站起身,左手抓住椅背。</p>

<p>「希尔勒加就退到那边去吧。」</p>

<p>吉吉那用手指回转椅子,将其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到墓地内的空地上。</p>

<p>「有把椅子等人的时候很方便的,推荐你带一把在身上。」</p>

<p>吉吉那走回小道上,银眸注视着卡基弗蒂,对方将地图放回背上的背包内。</p>

<p>「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p>

<p>「我试着更加详细地调查了卡基弗蒂的情报,真的,情报屋贝内尔和纳特罗可是拼尽了全力,才终于调查到出现在乌阔大陆之前、曾待在祖国席娜吉的卡基弗蒂的相关情报。」</p>

<p>吉吉那继续说道。</p>

<p>「卡基弗蒂,全名京乔乌·卡基弗蒂,是埋葬在这里的萨卡米·天善的庶出子。从你性格上严守礼仪这个情报,我推测你应该会来上坟,所以在这里等你。」</p>

<p>吉吉那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身边那个东方样式的石墓和周围的木制塔牌,墓石上刻着法号和萨卡米·天善这个名字。</p>

<p>「我的过去连特别搜查官都没调查出来,居然被你查到了,埃里德那的情报屋能力也太强了点。」</p>

<p>卡基弗蒂笑着说道。</p>

<p>「稍微谈谈也行吧,萨卡米一刀流是杀了前代才能继承的杀人术。因此天善没让亲生的长男和次男接触剑术,不过两人最后都因与战斗无关的重病和事故而英年早逝了,真是讽刺。」</p>

<p>卡基弗蒂的目光看着旁边天善的墓石。</p>

<p>「我为庶出,所以他将我交给了其他的咒式剑术流派。遗憾的是,我也没有什么剑术方面的才能。硬要说的话,我更适合学习本是剑术附属品的扭打招式,也就是咒式格斗术。」</p>

<p>他的声音在墓地内回响。</p>

<p>「稍微、不,应该说是非常适合。在拳打脚踢和咒式方面,我很有天赋,仅用十年就出师了。当时在祖国,民间已经没有拳士能与我一战。就连二十四拳圣,也会避开绝对没有胜机的与我的对决。」</p>

<p>卡基弗蒂朝着墓碑开口,仿佛在讲述给他的父亲听一般。</p>

<p>「我被两个拳圣联手追杀,为了找寻强敌而走出了祖国。从大陆东边来到西边,从同盟来到皇国。」</p>

<p>面对卡基弗蒂半生的报告,墓石自然毫无回应。「同盟的现七英雄和皇国的翼将那些人,我都很想和他们打上一架。但和在祖国时一样,就算想对决我也见不到他们。被称为人类之敌的那三十人,我以与所有人对战为目标,但一样找不到他们。而且,就在我流浪的期间,这个名单还减少到了二十八人。想打倒的强敌在一个个减少,这让我很着急。」</p>

<p>卡基弗蒂继续说道。</p>

<p>「就在这个时候,使徒出现了。看上去还挺强的,所以我没听对方说话直接打倒了他们。然后埃米雷</p><p>欧之书就跟在我身边绕,使徒什么的赞哈德什么的我都无视掉了。」</p>

<p>卡基弗蒂仿佛要全吐出来似的滔滔不绝。</p>

<p>「之后,为了寻找即使在悬赏对象里也算是最高级人物的尤拉维卡,我从皇国的北部向西前进,疏忽了埃米雷欧之书和血之祝祭之类的事。」</p>

<p>卡基弗蒂腰间的埃米雷欧之书开始发光,正要打开,但被拳士的大手阻止了。</p>

<p>「你好像真的只把埃米雷欧之书当做通信用道具。」</p>

<p>吉吉那的银眸看着卡基弗蒂。</p>

<p>「你大概是觉得安海瑞欧之徒足以与自己匹敌,所以遵从他的号召前往埃里德那,到达后自然就知道了父亲天善已死之事。」吉吉那的声音在墓地内回响。「那么,作为在同一条道路上前进的父子,给他上个坟你还是会来的,和我预测的一样。」</p>

<p>「本以为你只是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没想到心理预测也还挺行的啊。」</p>

<p>卡基弗蒂静静地说道,他从墓标的方向转过脸来,盯着吉吉那。</p>

<p>「决斗之前,能先让我上坟吗?」</p>

<p>「天善也是我的老师。」吉吉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寂寥。</p>

<p>「我不懂东方的习俗,镇魂仪式就用德拉肯族的库督将就了。」</p>

<p>吉吉那退到后方,墓碑前有为做礼拜而以膝跪地的痕迹。</p>

<p>「我会等到你扫完墓为止。」</p>

<p>「异邦战士的恩情,我感激不尽。」</p>

<p>卡基弗蒂在沙子小道上前进,转向右方。他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进行东方的礼拜仪式,口中轻声念着镇魂的经文。</p>

<p>卡基弗蒂确实是个强者,但他现在的姿势毫无防备,人也在吉吉那的屠龙刀能砍到的距离内。只要全力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就算是曾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耀武扬威的卡基弗蒂也难逃一死,这是个绝对能打倒他的机会。</p>

<p>即使如此,吉吉那也纹丝不动,他礼仪周正地站在一旁等着。卡基弗蒂唱诵完经文,目光眺望着墓石上冷淡的文字。</p>

<p>「虽然不是追着他来到这里的,不过我很想和父亲交手一次。虽说我们两人分隔于剑与拳之道,但还是想让他看看我所到达的拳之境界。」</p>

<p>卡基弗蒂说完独白,伸直膝盖站起身,转向吉吉那。</p>

<p>「说起来,除了父亲以外,我盯上的尤拉维卡似乎也是被你打败的啊。」</p>

<p>吉吉那的脸上露出遭受到冲击一般的表情,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肯定对方说的话。</p>

<p>「那么,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p>

<p>卡基弗蒂的声音中带着疑惑。</p>

<p>「光凭你一人不足以与我为敌,这一点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的战斗应该已经足够让你明白了。」</p>

<p>疑惑的声音继续说道。</p>

<p>「把你那个红发的眼镜搭档、其他伙伴、或者特别搜查官的部队带过来的话,就算对手是我,也会有些许胜机,为什么一个人来?」</p>

<p>「对手是卡基弗蒂这种超乎常识的拳豪,当然要一对一决斗,其他人只会碍事。」</p>

<p>吉吉那率直地说道。</p>

<p>「和你从乌阔大陆的东边来到西边的理由一样。」</p>

<p>「是吗。」卡基弗蒂回答道。「也对,答案只会有这一个。」</p>

<p>他的脸上浮现出发现同类的猛兽的笑容,剑士与拳士,两人在仅仅五米尔的距离内相视而立,他们已经在彼此的攻击范围内了。</p>

<p>秋风萧瑟,吹过两人之间,墓地的树木上,一片树叶飘然舞落。</p>

<p>吉吉那拔出背上的屠龙刀挥下,轰炸声响起。卡基弗蒂粗壮的双臂在头上交叉,挡下了这一击,承受冲击让他的脚跟陷进了沙内。黑色的沙子缠绕在卡基弗蒂的整条手臂上,化为防壁挡住了刀刃。</p>

<p>卡基弗蒂维持着双臂在头上交叉的姿势,向前一踢。吉吉那横向半回转避开,举起的屠龙刀侧面发出金属音,冲击将剑士吹飞到斜后方。</p>

<p>吉吉那在空中回转,跳到墓地通道上。</p>

<p>卡基弗蒂摆出以正拳交战的姿势,他没有漏过左侧的突击。他的左手画出圆的动作,停在眼球前,手里握着三支投剑,吉吉那被吹飞时的突袭被他完美回避。</p>

<p>卡基弗蒂左手的手指一握,三支短剑随之折断,合金刀刃和刀柄的碎片掉落在他脚下。黑色的沙子在拳豪的脚下卷起旋涡,将刀刃的碎片吞没。</p>

<p>「在被吹飞的过程中,还能瞄准敌人视网膜和视神经接续的盲点投剑,挺能干的啊。」卡基弗蒂收紧右拳。「但是,初次攻击就盯着致命处来,高手闭着眼都能挡住。」</p>

<p>「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太小瞧我可是会丢了性命的。」</p>

<p>吉吉那朝着墓地左侧移动,甲壳和合金制的六边形连接在一起,覆盖住他的全身,化为甲壳铠。模仿恶鬼形状的头盔之下,银色的眼眸紧盯着前方。</p>

<p>仿佛与对方相呼应一般,卡基弗蒂也朝着右侧移动。他左手放在身前,右手往后收,摆出备战姿势。双方隔着树木林立的墓石移动。</p>

<p>横向移动到一半,卡基弗蒂突然直线冲了过来。他行动的瞬间,墓石群就被集体吹飞。卡基弗蒂迅速缩短与对方的距离,以左拳攻击。吉吉那用屠龙刀的刀尖弹开了从左侧袭来的牵制的一击,火花四散。卡基弗蒂缠绕着黑沙的拳头,硬度堪比刀刃。他收回左拳,再次攻击,吉吉那回旋屠龙刀再次挡住,一阵轰炸声和火花。这次轮到吉吉那施放突击,卡基弗蒂旋转右手弹开刀刃,他左手的一击则被屠龙刀挥开。剑士回礼的斩击被拳士回转右手弹开,火花溅起。</p>

<p>剑的攻击范围有拳头的两倍以上,吉吉那处于压倒性的优势地位,但他却攻击不到对方。</p>

<p>屠龙刀宛如速射炮一般以每秒几十次的速度刺击,红色与蓝色的火花绽开。卡基弗蒂的右拳把每次袭来的刀尖都击落,两者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p>

<p>「比起以肌力强化咒式挥起的笨重刀剑,以电磁加速咒式攻去的轻快拳头的弹幕会更快。」</p>

<p>这次是卡基弗蒂的拳头连击,吉吉那以连续突刺阻挡。拳士以速度优势弥补攻击范围的短处,先发制人,不,他是防御住了刀刃的弹幕。</p>

<p>「接下来是从这边上了。」</p>

<p>吉吉那右手回旋挥舞屠龙刀,拳士的左脚踏进了屠龙刀攻击范围的内侧。左突拳、右突拳、左中段踢、左拳、左上段连打,屠龙刀一一抵挡,又是一阵轰炸声和火花。</p>

<p>两人紧贴,屠龙刀下挥,卡基弗蒂避开,屠龙刀回旋。刀柄伸长了回转半径,掠过拳士的衣襟和锁骨,压制住他的动作。</p>

<p>紧接着,刀刃翻转,直直地朝着卡基弗蒂的喉咙刺去。卡基弗蒂用左手挡住刀刃,手掌被贯穿出血。即使是黑沙和卡基弗蒂的力量,也无法完全防御住吉吉那的全力突刺。</p>

<p>刀尖瞄准拳士的喉咙直直前进,拳豪防御的手掌已经被贯穿,但他左手的五指还是握住了刀尖。双方都停住了,卡基弗蒂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与后悔的表情。</p>

<p>「寒河江一刀流的后拳,颠倒云雀吗,没想到我的父亲天善居然连后拳都教给你了。」</p>

<p>「后拳他倒是没教,不过,这招还有后续。」</p>

<p>吉吉那右膝一踢,叩击刀柄,停住的刀尖又继续刺穿卡基弗蒂的手掌。</p>

<p>卡基弗蒂急忙往右转头,避开刀尖直击喉咙,但鲜血还是从脖颈左侧喷出。卡基弗蒂扭着上身,以一记斜上右勾拳还击,拳头蹭过吉吉那的额头,鲜血渗出。</p>

<p>又是一记右拳追击,吉吉那赶紧收回屠龙刀防御,拳头和刀刃激烈碰撞。卡基弗蒂在空中交叠双腿,起跳踢击,剑士用屠龙刀的侧面当盾挡住。</p>

<p>仿佛用大锤击打铜锣一般的轰炸声响起,周围的墓石不断崩毁,两人拉开距离。着地后彼此再次隔着一群墓标水平移动,卡基弗蒂的眼睛紧盯着前方与他对峙的吉吉那。</p>

<p>「刚才那招还真是吓到我了。」</p>

<p>卡基弗蒂一边移动,一边抬起左手。他的左掌被刀刃贯穿,几乎就要被切断,黑沙溢满上下的伤口,将伤口缝合闭起。</p>

<p>「在寒河江一刀流的后拳——颠倒云雀后又再加一招,从喉咙直指我的头顶。」</p>

<p>卡基弗蒂开合着左手的五指,收回左手,就这样用左手擦拭脖子上的血迹。</p>

<p>「如果敌人是新手,不知道一开始的颠倒云雀,大概对付不了这招。虽不致死,但也足够让人身受重伤了。」</p>

<p>卡基弗蒂毫不隐瞒自己刚刚差点濒死的事实。</p>

<p>「埋葬了天善的秘技,你居然仅靠反射神经就躲过了啊。」</p>

<p>吉吉那举</p><p>起屠龙刀,目测与对方的距离,头盔下的美貌浮现出猛兽般的笑容。</p>

<p>正因为卡基弗蒂是天善的相关者,吉吉那才预想他的认识会停在防御颠倒云雀之上,进而可用追加云雀一决胜负。但对方却是意料之外的强敌,吉吉那露出赞赏的表情。</p>

<p>「简直是与龙同等的怪物。」</p>

<p>卡基弗蒂并不仅仅拥有超乎常识的速度、腕力和武技,他已经到达了吉吉那和天善之上的武之境界。</p>

<p>「潘海马的评价是正确的。」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渗进吉吉那的左眼内,但他不能闭眼,闭眼就相当于死亡。「如此突出的体术与铁砂咒式,能与沃鲁洛特的综合实力匹敌了。」</p>

<p>「那么,作为回礼,我就来一招震电流空手的招式。」</p>

<p>卡基弗蒂的脚步停在墓地的公园内,他双手手肘缓慢弯曲,掌心朝着自己紧握。双臂贴紧身体,双足分开,脚跟紧踩大地,摆好架式。</p>

<p>墓地的另一侧,吉吉那也停下了脚步。卡基弗蒂的架式不能使出需要一定距离的踢击,这是正面决胜负的好机会,拳豪从容的架式毫不崩坏。</p>

<p>「现在我很少用这个架式,但我一旦使用,意义就不一样了。」</p>

<p>卡基弗蒂小小地笑了,他走上前去,高速擦地而行,缩短双方距离,沙子和小石子随之起舞。面对轻易超越音速的拳头,吉吉那以屠龙刀的突刺迎击。刀尖弹开拳士动作如螳螂般的右手,又收回刀刃以侧面挡住较长的左中段踢,金属音响起。</p>

<p>吉吉那察觉到冲击异常轻小的时候,卡基弗蒂踢出的脚已经踩着大地,如老鹰般从右侧追击。超越音速的拳头冲过,掠过吉吉那的左肩,甲壳装甲头盔和吉吉那左脸颊的肉都被切削,鲜血飞溅。</p>

<p>为了避开直击,剑士将重心往右移,但又是一记神速的左中段踢袭来。吉吉那回旋屠龙刀挡住,冲击让他的身体飞到左侧,对方的踢击全都只有速度,力量异常轻小。</p>

<p>第三击的右正拳以黑砂巨大化,吉吉那左手肘和左膝紧贴,防御这宛如巨岩般的一击。装甲碎裂,左手肘和左膝粉碎,整个被打穿。</p>

<p>装甲、血肉和内脏的碎片在空中飞散,吉吉那向后方回转,同时又被冲击吹飞。卡基弗蒂放出的这一记巨岩之拳结结实实地打到了地面上,土沙随之卷起。吉吉那大量出血,鲜血拖出一条轨迹,他旋转了五次左右,终于掉到了地上。吉吉那甚至无法就这么停下,他高大的身子带着血迹跳了几跳,接着在地上朝着后方回转,身后的墓石被他撞得粉碎。</p>

<p>吉吉那将屠龙刀插在地面上,砍碎了好几个墓标的台座石,才终于减速。</p>

<p>刀尖砍进了坚硬的黑曜石内,伸长的右臂被收回吉吉那的身边。剑士终于能用右脚踏上地面,他伸直膝盖,瀑布般的鲜血倾倒在他脚下。</p>

<p>他抬起头,脸的左半边被脸颊内流出的鲜血染成了深红色,左肩也如同红石榴一般。承受了卡基弗蒂右正拳的左手肘和左膝连同装甲一同被粉碎,变成了肉块。</p>

<p>就连腹部的装甲也被击穿,左侧腹多了一个半圆状的大洞,肠子从中掉出,大量出血让剑士的脚下血海蔓延。这是足以让他无法立刻发动治愈咒式程度的重伤。</p>

<p>内脏出血让半趴在地上的吉吉那口中不断吐血,虽然负伤的不是肝脏所在的右边而是左侧腹,但肠胃和肾脏等多数内脏也惨遭破坏,肩膀、手肘、膝盖和左半身的机能几乎已经完全丧失。</p>

<p>前方是剑士落地到强行停止旋转为止在地面上拖出的痕迹,以及伫立原地的卡基弗蒂。</p>

<p>「预判如果正面接住我这能与『远古巨人』匹敌的拳头就会死,于是果断放弃左手左脚,逃到右侧,这份判断力倒是值得赞赏。」</p>

<p>卡基弗蒂冷静地分析道,他不追击已经倒下的对手,这一点令人尊敬,但对吉吉那而言却是屈辱。身受重伤的吉吉那立起屠龙刀,回到临战态势之中。他发动复数的治愈咒式,塞住伤口,引发增血作用,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p>

<p>「那个连打、是什么啊。」</p>

<p>「追突组合。」</p>

<p>卡基弗蒂清楚吉吉那和他说话是为了争取时间,但他并不追击。</p>

<p>「只是走到前方,利用电磁加速前踢、冲撞、踢击、再次冲撞而已。」</p>

<p>卡基弗蒂的两肘缓缓弯曲,举起自己身前缓缓弯曲的手。</p>

<p>「直到对方死去或是被吹飞而拉开距离为止,不断重复这个过程,仅仅如此的复合技。不过,结构上是从上下左右夹击,以让对方避无可避。」</p>

<p>吉吉那吐出一口血,把屠龙刀当拐杖用,伸直修复的左膝。虽然内脏还没修复好,但他已经恢复到能动的程度了。</p>

<p>「上下左右分别使用电磁加速和巨大化攻击吗,我没能看穿啊。」</p>

<p>吉吉那说话的同时又吐了一口血,他举起刀刃,卡基弗蒂再次摆出架式。</p>

<p>利用电磁加速打出的快速攻击超越了吉吉那的反映速度,一旦被打中,体势就会随之崩坏。而混入黑砂所创造出的巨大化攻击,又远远超过了吉吉那的防御力。</p>

<p>「在一对多的实战中,没有手脚好使的概念。」卡基弗蒂的左手猛力一推,五指如同作辑一般缓慢弯曲。「全方位攻击敌人的左右四肢和身体,让对方无法回避。我所创造的震电流空手,是拥有超攻击力的格斗技。」</p>

<p>他的右手朝上,慢慢收回后方,缓缓握拳。</p>

<p>「为还上坟之礼,我已经说明了技巧和手法,接下来就要来真的了。」</p>

<p>卡基弗蒂缓缓迈步向前,吉吉那举起屠龙刀起身,决斗者不会等到对手完全治好负伤。</p>

<p>「下次的连打速度和威力都会再提高,至今还没人能接得下。」</p>

<p>卡基弗蒂的动作开始加速,就在他从吉吉那面前消失的瞬间,沙烟从剑士身后扬起,他已经进入了吉吉那的攻击范围内。徒手空拳再次攻向屠龙刀的内侧,卡基弗蒂的第一招——左突拳已经出招。</p>

<p>吉吉那瞬间以神速行动起来,用屠龙刀挡住对方的拳头,一阵轰炸声响起,火花四溅。</p>

<p>「虽说已经见过二十几次了,但也差不多要到树叶被染红的季节了啊。」</p>

<p>窗边的潘海马露出带着轻蔑的苦笑,主君潘海马正坐在阿米拉加府邸的书斋内。她的视线眺望着窗外延展的庭院,季节已经到群木上的树叶都带上些许红色的阶段了。</p>

<p>「真希望事情能在秋转冬之前解决,然后一人举杯庆贺。」</p>

<p>绯色的眼眸转回室内,玛拉基亚站在她旁边。两人视线的前方,一把拥有剑鞘和银轮连接起的护手的华丽的剑被放置在桌子上,潘海马的红眸厌恶地看着这把剑。</p>

<p>「特地把克夫内尔的遗物、埃米雷欧之书的『血刀布拉季默』捡了回来,弄明白什么了吗?」</p>

<p>「已经让技术班展开调查了,其他的埃米雷欧之书都是书,相对地,这把剑似乎是以包含剑柄和宝珠的转换器为机动式,剑鞘则是封印式。」</p>

<p>玛拉基亚的脸上,是拼命回答暴君问题的、属于奴隶的可嘉表情。他跟在解说时一样小心翼翼地用细小的锁链将剑鞘卷起,把小小的锁挂在剑鞘口上。</p>

<p>「虽然被改造成了最新版,但在两百年前制造的时点,似乎就被施加了以高度复杂的咒式技术创造出的封印术。」</p>

<p>「那个唆使埃米雷欧的流浪贤者的遗产和书自身发生了改变吗。」潘海马吐出这句话。「那个贤者就没做什么正经事。」</p>

<p>魔女的眼睛仍然看着剑。</p>

<p>「之前打倒的白痴姐妹的次女,希尔德的埃米雷欧之书的发动和原理解析,进行到哪一步了?」</p>

<p>「埃里德那支社的技术班已经解明其启动式为独立形式,但分析太花时间了。即使让皇都本社八大企业的咒式学者和技术人员都去解析,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完成。」</p>

<p>「安海瑞欧定下的血之祝祭的期限只剩十日左右,赶不上找出探查的线索了。」潘海马伸出左手,就要碰到桌上的「血刀布拉季默」的瞬间停下了手,主君的样子让玛拉基亚一脸惊讶。</p>

<p>「为什么不成为所有者、拿到手上确认一下呢?」</p>

<p>「这东西有着打倒原主人的人会自动成为所有者的白痴规则啊。」潘海马收回手,背部深深地靠在椅子上。「而且被认定为和持有埃米雷欧之书的使徒们是同类什么的,简直让人想吐。」</p>

<p>「那么,我就让技术班继续进行调查了。」</p>

<p>玛拉基亚双手握</p><p>住桌上血刀的剑鞘,再次退下,潘海马的红眸看向桌子前方。</p>

<p>「发现什么了?」</p>

<p>潘海马对着室内问道,桌子前方,有五个人并排站在收纳着实用书的巨大书架前,分队长康·顿、加斯科夫、约瑟菲古和约瑟菲嘉姐妹、希比基希站在那里。</p>

<p>五个人都沉默不语,回到主君身旁的玛拉基亚开口。</p>

<p>「安海瑞欧刚才出现在埃里德那郊外,他设下陷阱将林多波尔姆同盟的残党、杀手们的主力全灭。」</p>

<p>「这样一来林多波尔姆同盟在战力上就被消灭了啊,派不上用场的虫蝇。」即使是对于他人的死亡,潘海马也只会报以浅笑。「剩下的贩卖网和权益网内的组织,还有围着十一人委员会那把椅子转的黑社会的苍蝇们,要热闹起来了啊。」</p>

<p>魔女摆出一副从心底里享受埃里德那各个组织争斗得你死我活的现状的表情,她绯色的眼眸看向前方。</p>

<p>「重要的是安海瑞欧、使徒和派特莉嘉现在的行踪,他们在哪?」</p>

<p>魔女话没说完,身为分队长的奴隶头子们脸上就露出了紧张、畏惧和胆怯的表情,侍女长们互相牵起了手。康·顿代表沉默着的一群人吞了口气,然后下定决心开口。</p>

<p>「如您所知,派特莉嘉小姐从安海瑞欧转移到了洛伦佐的手中。」时节还是秋季,但豆大的汗珠却浮现在刺青打着旋涡的秃头上。「我们未能掌握到那两人的行踪。」</p>

<p>「潘海马事务所完全得不到市民的协助,情报战上迟了一步。」</p>

<p>「因为担心误报情报而被杀,大部分人都不敢通报,所以有益的情报无法送达到潘海马大人身边。」</p>

<p>抱着血刀的玛拉基亚像是要庇护那五人一般说道。</p>

<p>「和在南方大陆时一样,仿佛在跟反政府军战斗啊。既然得不到大众愚民的协助,就只能靠力量和物资填补了。」潘海马呼了口气。「提高提供情报的赏金额,让街上那群苍蝇和蠢猪的欲望越过他们的恐惧。」</p>

<p>潘海马绯红的视线从左往右检视着奴隶头子们。</p>

<p>「所以,什么成果都拿不出来,你们这群呆子还敢站在这,是在等着掉脑袋吗?」</p>

<p>奴隶头子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对上潘海马的视线,只能默默地低着头。</p>

<p>这个瞬间,所有人都有被杀的可能性。就现在而言,仅靠潘海马的力量只能打倒一个、靠洞察力最多再打倒一个使徒,但她给认定为无能的部下判死刑仍然是家常便饭。即使打倒安海瑞欧和夺回派特莉嘉需要实战经验丰富的奴隶头子,但下一个奴隶头子也还多得是。</p>

<p>在潘海马面前,这群奴隶头子连死囚犯都算不上,不过是一群可以随心所欲摧毁的蝼蚁罢了。</p>

<p>「判决。」</p>

<p>残酷的审判者潘海马的双唇张开的同时,门外传来小小的敲门声,是带有顾虑的通报声。</p>

<p>「潘海马大人,有客人到了。」</p>

<p>门外传来部下的声音,潘海马嫌恶地皱起眉头。</p>

<p>「妾身现在谁也不想见,不管是警视总监还是市议会议员都别来通报。」</p>

<p>「对方是不能这么做的客人。」部下的声音慢慢变小。「已经来了。」</p>

<p>「让开。」</p>

<p>一个响亮粗重的声音响起,书房的门扉被推开到左右两边。</p>

<p>一个身穿高级西装的彪形大汉出现在书房内,他有着显现出强硬气势的方脸和梳到身后的赤茶色头发,俯视着屋内所有人的蓝眸中充满着自信的神色。</p>

<p>「哎呀哎呀,没想到切巴伦上院议员会特地从皇都赶来,有失远迎。」</p>

<p>潘海马没有从椅子上起身,只这么说道。绯红色的双眸不显山不露水,演出欢迎的神色。</p>

<p>「埃里德那的情况报告迟迟没有进展,所以我直接上门了。」</p>

<p>和说话的语气相反,切巴伦上院议员带着笑容走进了屋内,两个穿着黑色和蓝色西装、腰间别着魔杖剑的咒式士跟在他身后。三人后方的门边,给他们让路的侍从和咒式士们一脸困惑。</p>

<p>潘海马嫣然一笑,右手示意对面的皮革长椅。切巴伦议员举止干练地坐到长椅上,两个咒式士站在椅子后,双手放到身后直立不动。</p>

<p>如王者般坐在长椅上的切巴伦看向潘海马。</p>

<p>「看来阿米拉加家的部下不是很懂得如何接待贵人。」</p>

<p>即使是绝对忠诚、残酷与实力兼具的潘海马的部下,也没能阻止中央议会的议员。这是即便有主人的命令,他们也一根手指都不能碰的对象。</p>

<p>站在主君身旁的玛拉基亚站直了背,对方可是重要的大人物。</p>

<p>切巴伦·利维·尤佳思,尤佳思家的始祖原是布琳斯特里亚女儿国的伯爵世家,但一族在动乱时期经过圆滑的钻营,最终就任齐伯伦龙皇国的侯爵。</p>

<p>在贵族因遗产税也面临衰退之前,一族就转变为经营者,开始经营尤佳思咒化工业、尤佳思精密机械、尤佳思贸易等八大事业。在皇国的上院下院议员和法官都代代辈出的尤佳思侯爵家,切巴伦身为次男却得以就任第十八代家主。他作为埃里德那中央议会的上院议员,至今已任职二十二年,是中央皇都的实权人物之一。阿米拉加家四代以前的潘海马的妹妹,是切巴伦曾祖父的弟妹,两家算是远亲。虽然阿米拉加家是声名远驰的武斗世家,但论门第,与各名门都缔结婚姻的权势世家尤佳思家遥遥领先。</p>

<p>即使是对埃里德那的市政拥有很大影响力的潘海马,也不能轻率地惹怒对方,否则就会失去一个有力的后盾。</p>

<p>「连著名的摩戈尔特和吉尔齐索都带了过来,看样子您觉得现在的埃里德那危机四伏啊。」</p>

<p>听到潘海马的揶揄,摩戈尔特巨猿般的侧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吉尔齐索则用左手理了理垂到他端庄脸庞上的长刘海。</p>

<p>两人都是十二阶层的强大咒式士,联手甚至能与潘海马匹敌。</p>

<p>屋内的氛围迅速冻结,切巴伦鼻子哼了一声,笑了。大人物议员和高位咒式士护卫的组合,不可能是来进行平和商谈的,玛拉基亚的视线看向主君。</p>

<p>「既然尤佳思家军事部门的指挥官——八守护骑中的两人在这里。」潘海马一眼都没看她的副官,只紧盯着切巴伦。</p>

<p>「剩下的六骑和切得伊特殿下呢?」</p>

<p>切巴伦的眸中一瞬间掠过一丝不快,但又立刻变回笑容。</p>

<p>「我弟弟只是个干银行工作的,这种场合他派不上用场,守护骑那几个人在看孩子。」</p>

<p>上院议员带着虚假的笑容说道。</p>

<p>「先来说说你的远亲、也就是我的儿子艾菲米纳死在了安海瑞欧手里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p>

<p>「这您就说错了。」潘海马也回以笑容。「据安海瑞欧本人所说,艾菲米纳在被绑架的时点就已经成了个活箱子,妾身也无能为力。」</p>

<p>「如果你早点抓到安海瑞欧,就有可能夺回艾菲米纳,对他施加咒式治疗。」</p>

<p>「很遗憾,生物变化系第五阶位咒式『魑魅筐生贽牢』的咒式治疗法还没被发现。当然,肉体的再构成用其他咒式也可以完成,但他因变成箱子而崩坏的精神无法恢复。」</p>

<p>潘海马发表咒式学方面的意见。</p>

<p>「您想夺回的是洒满粪尿和戏言的箱子、或者空有人形无法思考的物体吗?」</p>

<p>切巴伦抑制着自己想冲上前去的身子,他的右手伸入西装内衬衫的胸口处,拿出烟叶,用左手拿着的切断机切掉末端,放入口中咀嚼。与此同时,烟叶起火,玛拉基亚和潘海马的护卫们眸中立刻浮起愤怒之色。</p>

<p>站在椅子后的摩戈尔特手摸上腰间魔杖剑的剑柄,是他用火炎咒式使烟叶起火的,但谁也没看见他触碰魔杖剑的瞬间。更重要的是,在府邸内使用咒式的无礼之举,很明显是对潘海马党的挑拨。</p>

<p>潘海马一刻不动,部下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双方阵营以言语和行动的压力交锋,切巴伦议员的口中吐出紫烟。</p>

<p>「艾菲米纳确实是个不肖子,但他是我的儿子,是尤佳思家的嫡子,这一点不会改变。」</p>

<p>切巴伦对潘海马的合理性发言表示出明确的厌恶感,红色的女子则继续摆出一副毫不在意对方以言语和发动咒式来挑拨她的态度。</p>

<p>「我儿子的事情,我觉得也是无可奈何。」切巴伦叹了口气,当然这只是演技。「遇见路过的安海瑞欧的糟糕运气,为他带来死亡的无能与傲慢。就算没被安海瑞欧杀掉,他也不足以担负起尤佳思家,十年内定会死在别人手中吧。我</p><p>本打算日后将他当做系列企业的摆设,以让他平稳生活至死。」</p>

<p>「现在的您可是成了儿子被安海瑞欧所杀的悲剧议员,以歼灭犯罪之类的主张钻营钻营,下次选举定能取得压倒性胜利。」</p>

<p>潘海马的声音太过冷静,让切巴伦无言以对,只能继续咀嚼口中的烟叶,吐出紫烟。</p>

<p>即使是拥有钢铁手腕的切巴伦,也理解不了埃里德那的魔女。</p>

<p>「潘海马,那你会坐等自己的女儿被杀吗?」</p>

<p>「派特莉嘉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性。」</p>

<p>潘海马立刻以明朗的声音回答道。</p>

<p>「派特莉嘉是阿米拉加家重要的后嗣,妾身一定会将她夺回。」</p>

<p>切巴伦目瞪口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吐了一口气,吐出紫烟。对方是个即便面对与自己遭受同等苦难的他人,也不会表现出一丝同情的人,他终于明白了。</p>

<p>潘海马与厌倦了一切、和自己做游戏的安海瑞欧,或是扭曲的使徒不同,她拥有不同方向的疯狂。</p>

<p>「我听说派特莉嘉本人从安海瑞欧转移到了洛伦佐手中,你有什么策略吗?」</p>

<p>切巴伦将对话拉回自己的世界,现实而又冷彻的利益计算的世界。</p>

<p>「说起洛伦佐,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咒式士啊,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无法追踪那个老人。」</p>

<p>「恩,那个拒绝看护的老人啊。」潘海马陷入思考。「妾身打算暂时放任他一阵子,洛伦佐没有杀死派特莉嘉的理由,大概只会把她当成引出安海瑞欧的材料。我等只需要巧妙地挤进老狗和金刚石的争斗之间,把派特莉嘉夺回来就行。」</p>

<p>「会那么顺利吗。」</p>

<p>「安海瑞欧很强,超乎常识的强。但是,妾身会赢,这就是各个时代的潘海马和阿米拉加家的历史。」</p>

<p>潘海马断言道,她红色的眼眸仿佛看穿了切巴伦的内心一般闪着光辉。</p>

<p>「前戏已经够了吧。」魔女吐了口气。「尤佳思家的家主不可能只为了嫡子的死和阿米拉加家后继者的问题,就特地直接跑来埃里德那,更没理由带上得力干将摩戈尔特和吉尔齐索。」</p>

<p>潘海马仿佛含毒一般的红唇问道。</p>

<p>「您真正的目的是?」</p>

<p>室内充斥着紧张感,切巴伦上院议员将手上拿着的烟叶压灭在桌上的烟灰缸内,沉重地张开口。</p>

<p>「我是依埃米雷德家的命令而来。」</p>

<p>「埃米雷德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插进主君谈话中的玛拉基亚慌忙地闭上了嘴,伸直身子,潘海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p>

<p>「果然是埃米雷德家吗。」</p>

<p>这是连潘海马都不敢轻慢的名字。</p>

<p>埃米雷德家,对整个世界拥有强大影响的八大企业的一角。曾经是拥有世界的二十分之一的、规模外的大富豪,但现在在八大企业中只处于下位。即使如此,也是名门尤佳思家和阿米拉加家难以企及的巨大财阀。</p>

<p>金融业、先端咒式工业、通信业、船舶业、运输业,势力扩展到大陆各处的八大企业拥有强大的经济影响力,有时甚至能超越中小国家,与大国匹敌。</p>

<p>与埃米雷德走得更近的切巴伦摆出比刚刚更加认真的态度,来自埃米雷德的压力对尤佳思家的家主、对上院议员来说也是一股重压。</p>

<p>「既然你看过安海瑞欧那个嘲弄的转播影像,那应该能明白吧?」</p>

<p>「那个自以为是而又杂乱无章的转播啊。」潘海马的脸上露出预想到谈话去向的理解的神色。「问题在于安海瑞欧说的关于埃米雷欧之书的那些话吗。」</p>

<p>切巴伦议员重重地点了点头。</p>

<p>「现今最为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安海瑞欧,说自己是埃米雷德家的远亲,这成了大问题。」</p>

<p>切巴伦双手手指在膝上交叉,神经质地活动着。</p>

<p>「把那当做犯罪者的胡言乱语置之不理的话本也就到此为止,但埃米雷德家的调查部门行动了。」</p>

<p>切巴伦的声音相当沉重。</p>

<p>「至今近两百年前,制作埃米雷欧之书的人,埃米雷利欧的儿子安德登共有十一个孩子,七男安德米利欧这个大冷门最终成为正统继承者。」</p>

<p>切巴伦无可奈何地继续。</p>

<p>「在继承者争斗中败北的其他十人的孩子大部分都战死了,因而安德米利欧的营门也随之撤退,但在八男安德雷利欧战死之前,他的爱人产下了一个孩子。爱人在埃米雷德的内乱中死去,但部下和孩子平安逃脱,安德雷利欧所持有的七册埃米雷欧之书也下落不明。到这里为止的信息,专门机关都能调查出来。」</p>

<p>尤佳思家家主的声音在室内回响。</p>

<p>「但是,埃米雷德利用强大的调查能力,调查到安德雷利欧的遗子一派所带出的埃米雷欧之书中,有博朗、昆西、纽尔钮姆和基希亚的书。而现在,经过了一百八十年,经历了九代风霜,安海瑞欧使用埃米雷欧之书变成了穷凶极恶的杀人犯。」</p>

<p>听完切巴伦的话,潘海马嫣然一笑。</p>

<p>「两百年前的埃米雷欧之书直到现在都在折磨着埃米雷德家,仿佛憎恶世界、聚集邪恶的埃米雷利欧本人还在一般呢。」</p>

<p>议员没有配合魔女的讽刺,他的思绪回到现实之中。</p>

<p>「既然埃米雷德家能调查出来,就代表其他人也能调查到。虽然埃米雷德家已经销毁了证据,但如果安海瑞欧本人继续胡言乱语,拿出什么安德雷利欧的遗物之类的东西,这件事就会变成既定事实。其他使徒们也一样,只要他们仍然活着,恶评就会不断扩散。」</p>

<p>切巴伦的言语和表情原模原样地传达出了埃米雷德家的不快。</p>

<p>「丑闻不会使埃米雷德家自身产生任何动摇,但埃米雷德家家主身旁的一族的规劝班、十大老中的一人埃米乌斯老表现出了对此事的强烈不快。所以,他们希望作为远亲的我能取掉这块皮靴里的小石子。」</p>

<p>切巴伦紧盯着火焰之女,那是作为埃米雷德家代理的眼神。</p>

<p>「小石子啊。」潘海马笑道。「这可是颗太过巨大的小石子呢。」</p>

<p>面对魔女的讽刺之语,切巴伦笑都不笑一声,潘海马抬起一只手,表示她明白了。</p>

<p>「如果埃米雷德家直接干预埃里德那上层部门,那么这个行为本身就会成为佐证安海瑞欧话语的证据,使用一族的部队也是同样。」</p>

<p>切巴伦张开双手,表现眼前的两难状况,埃米雷德家现在出不了手。</p>

<p>「只能聚集大规模的外部咒式士部队,但后阿布索里耶系的埃米雷德家将部队送到独立委任都市埃里德那,会让皇国和同盟两大强国的面子受损,这一点绝对得避开。」</p>

<p>切巴伦不愉快地继续。</p>

<p>「身为埃米雷德家远亲的我尤佳思家,虽然能以儿子被杀的名义向市当局施加压力,但也仅此而已。在没有市当局许可的现在,光是带护卫过来就已经让我竭尽全力了。」</p>

<p>切巴伦还没说出结论,潘海马就开口说道。</p>

<p>「所以,就来向埃里德那唯一会顺从埃米雷德的意愿行动的武力、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施加压力了,是这么一回事啊。」</p>

<p>潘海马右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撑着脸颊,脸上浮现出仿佛毒液正从牙上滴下的毒蛇般的笑容。</p>

<p>「只有原先就在这里的我等才能在埃里德那自由行使武力。」</p>

<p>那是确信自己处于优势地位的笑容。</p>

<p>「希望您能传达给十大老的埃米乌斯老,妾身当然会杀掉安海瑞欧,也会杀掉使徒们,杀掉一切相关者,消除埃米雷德家不太合适的过去,平息事态。」</p>

<p>「你能老实帮忙就再好不过了。」</p>

<p>切巴伦回应道,他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的身后,</p>

<p>「如果担心战力不足,需要我把尤佳思家八守护骑的摩戈尔特和吉尔齐索借给你吗?」</p>

<p>切巴伦身后站着的两人看向潘海马,眼神中自信满满,潘海马轻轻地摇了摇头。</p>

<p>「这是一场消除埃米雷利欧执念的死斗,他人的力量派不上用场。」</p>

<p>潘海马强有力地断言道,切巴伦点了点头,从长椅上起身。「接下来我要去见市长希尔培里欧,有些计划得教给那个流氓,我必须直接跟他会面。之后是警察和司法机关,我会尽我所能给他们施压。」</p>

<p>切巴伦的脸孔从尤佳思家的家主变回上院议员,他用指尖理了理领口和领带。</p>

<p>「这次不允许失败,最好能在我的计划实施之前解决。」切巴伦露出微笑。「毕竟巨大的危机又会显现出不同的意义。」</p>

<p>切巴伦议员转身离开了房间</p><p>,摩戈尔特露出野兽般的笑容,吉尔齐索则露出柔和的笑容。两人从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的奴隶头子面前走过,跟在主人身后离开了房间。</p>

<p>三人一走出房间,阿米拉加家两个身穿黑西装的部下就从门的左右两边出现,关上了书房门。</p>

<p>一直等到门扉完全合上,玛拉基亚才终于舒了口气,奴隶头子们也静静地吐了口气,切巴伦议员的要求和那两个护卫带来的巨大压力终于消失了。</p>

<p>「那么,话还真是被打断了很长时间呢,现在就来说说对你们这群奴隶头子的处决吧。」</p>

<p>潘海马抬起右手,奴隶头子们康·顿、加斯科夫、约瑟菲古和约瑟菲嘉的眼睛,眼和口缝在一起的希比基希的脸都转向暴君,等待着她的判决。</p>

<p>「你们的处决,就等到讨伐安海瑞欧和夺回派特莉嘉之后吧。」</p>

<p>听到潘海马的话,奴隶头子们一动也不动。这并不是宽大处置,而是在要求他们进行临死前最后的奋斗。即使如此,也算是暂时保住了一命,他们露出焦躁与安心的表情。</p>

<p>潘海马放下手,奴隶头子们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康·顿走在前头,五人紧张地走出房间,部下们再次从左右关上门。</p>

<p>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p>

<p>只剩潘海马和她亲信中的亲信玛拉基亚留在房间内。</p>

<p>「巨大的危机和良机总是同时出现,只是,没人能将它们区分开来。」</p>

<p>潘海马抬起双手,摸着自己的红发。</p>

<p>「安海瑞欧和使徒本就是妾身的仇敌,达成自己目的的同时,还能自动强化和埃米雷德家的关系,很好。」</p>

<p>冷彻的利益计算机的声音在室内回响,潘海马的手梳理着自己如火焰般的长发。</p>

<p>「只要妾身杀了安海瑞欧和使徒,施埃米雷德家一个大大的恩情,他们自然也得向阿米拉加家还礼。对这个尤佳思家难以企及的巨大财阀而言,阿米拉加家的重要性会直线上升。这是让埃米雷德家在南方大陆的战争事业中成为我等后盾的良机,不过。」</p>

<p>潘海马的眼睛看向书房门,如血般的红眸仿佛在怒瞪着已经离去的远亲的背影。</p>

<p>「虽然妾身早猜到他会来,但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切巴伦本人亲自过来,这代表了什么?」</p>

<p>潘海马放下手,伸直交叠的双腿,摇晃着白皙的双足上朱红色的木屐,玛拉基亚走上前去。</p>

<p>「尤佳思侯爵家的不足在于他们缺乏财政界的支持者,作为保证阿米拉加家和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法律上后盾的一族,他们谋求的是在南方大陆的军事参与方面得到资金与便利。」</p>

<p>潘海马伸腿踢向玛拉基亚的脸,木屐踩在倒在地上的玛拉基亚的后脑部上,上面的锯齿仿佛要从头颅直达大脑一般深埋其中。</p>

<p>「妾身知道,用一般的办法对付不了切巴伦。他为了实现埃米雷德的意愿,带着他的策略来到了埃里德那。如果看不穿他的真实想法,妾身就会被暗算。」</p>

<p>潘海马的脸转向窗外,看着庭院的墙壁外埃里德那的街道,绯色的眼眸中仿佛映照着战场的火焰。魔女突然弯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抱着血刀的玛拉基亚站起身,他想冲到主君身边,但潘海马抬起左手制止了他。</p>

<p>「时间限制怎么样了?」</p>

<p>「发动后,任意。」</p>

<p>玛拉基亚的头还在流血,他充满自信地点头说道。</p>

<p>「很好。」</p>

<p>潘海马抬起头,双唇绽放出涂血般凄绝的笑容。</p>

<p>「即便如此,这次血之祝祭仍会被我等的胜利终结,让我等去夺回派特莉嘉、杀了安海瑞欧和使徒、在南方事业上拉拢埃米雷德家吧。」</p>

<p>魔女的脸色苍白,双眸燃火,面对主君的执念,玛拉基亚始终站着。</p>

<p>「比起被爱的弱者,还是成为被憎恨的强者吧。」魔女独白道。「从二十三年前的事件开始,现今仍在持续。」</p>

<p>包围着埃里德那的城壁之外,东墓地内轰炸声不绝于耳。</p>

<p>排排墓标倒下,群木连根折断,从倒下的树木上伸出的树枝偏向同一个方向,绿叶全被吹散。</p>

<p>被吹向墓地中心,一个略高的山丘之上。</p>

<p>白烟从一个碗状的大洞内喷涌而起,卡基弗蒂站在洞的边缘,他墨黑色的上衣和裤裙各处都有小小的裂缝。一条红线描过他岩石般的右脸颊,血一直滴到下巴。</p>

<p>「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活着承受住两次震电流空手的三战突击。」</p>

<p>站在大洞边缘的卡基弗蒂吐出赞赏之语,他用右手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血。</p>

<p>「而且还能伤到我的脸颊,漂亮,即使在到达者阶层里也没多少人能做到。」</p>

<p>东方的武斗家俯视大洞深处,吉吉那正倒在那。他全身的甲壳铠都成了碎片,左腕到左手肘的部分消失不见,左侧腹大大地凹下。</p>

<p>左眼已经从秀丽的脸庞上消失,只留下一个血洞。刚刚恢复的左手肘和左膝盖再次碎裂,大腿往下四分五裂。血海在吉吉那的身下蔓延,出血量已经超越了他治愈咒式的限度。只有他右手上挂着的屠龙刀毫无损伤地立在坑底。</p>

<p>吉吉那倒在洞内,胸口剧烈起伏,嘴唇不断吐血,只能重复微弱的呼吸。埃里德那的最强剑士,此战惨败。「从与强敌战斗的经历中吸取而来的经验,即便在勇猛的德拉肯族内也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无尽斗志,德拉肯式剑术、格斗术和寒河江一刀流等各种流派的精湛剑技,在近战距离内略显劣势的关节技。可以说在我至今为止对战过的决斗者中,你是能排进前五的好手。」</p>

<p>卡基弗蒂的眼睛俯视着吉吉那,黑眸内饱含残酷的分析。</p>

<p>「但是,还比不上我盯上的尤拉维卡。」</p>

<p>卡基弗蒂遗憾地说道。</p>

<p>「你能战胜纯粹的战士尤拉维卡纯属偶然,我听说尤拉维卡在交会了名为切迪克的友人后产生了动摇,但他因而想到达更高的武学境界。」</p>

<p>卡基弗蒂下达了残酷的裁定。</p>

<p>「在尤拉维卡羽化的时期,你偶然与之相遇并打败了他。这就是事实,你的强大不过像个捏碎了即将化蝶的蛹的孩子一般。」</p>

<p>吉吉那无法做出回应,他挂在屠龙刀上的右手滑落。消失的左眼处红色的血洞正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每进行一次微弱的呼吸,他的口中都会有血泡零落。</p>

<p>「我经历过多次决斗,与我拳脚相交过的对手,我自信都能理解稍许。」</p>

<p>黑色的眼眸仿佛看透了强敌的内心一般。</p>

<p>「我不敢说完全正确,但你的内心一片空虚,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p>

<p>卡基弗蒂的声音中带着悲痛之情。</p>

<p>「虽然不知道那个洞是什么,不过你接二连三地流血,只是为了堵上那个洞。尤拉维卡想要达到的、到达者以上的我等踏破者的境界,你还远远未及,空虚的人偶是强不过人类的。」</p>

<p>卡基弗蒂的声音和表情都是在为吉吉那感到可惜,他诚实的双眸就像是在为未能出师的弟子的死哀悼一般,身经百战的武斗家哀叹着。</p>

<p>「如果再经历十或十几次战斗,你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如果你能将因缺陷而起的悲哀的斗争,转变为人与人之间的高尚斗争的话。你……」</p>

<p>「别惹、人发笑了,这、种话、不过是、胡说八道的、精神、论。」</p>

<p>如钢般的声音在洞底响起,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吉吉那的声音伴随着鲜血一同发出。剑士鲜血淋漓的脸上仅剩银色的右眼仰望着天空,那是在瞪视天空的眼神,他一边吐血一边动着双唇。</p>

<p>「爱、勇气、同胞。这种、东西跟强大、没有、关系。」银色的右眼中带着否定的神色。「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变强了,从、从今往后、也一样。虽然、多少要、借用、他、他人之手,但最后、我、我会、打倒你。」</p>

<p>全身碎裂,手脚皆失,说话只会让他死得更快,让他疼痛无比。即使如此,吉吉那仍然做出了反驳,那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生被否定而拼上性命的话语。</p>

<p>卡基弗蒂用慈父般的目光俯视着吉吉那,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p>

<p>「你只拥有战斗,真悲哀,过于悲哀的剑鬼。」</p>

<p>卡基弗蒂的眼中再次浮现出无情的光芒。</p>

<p>「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罗刹是怎么出生的。」卡基弗蒂站在洞穴边缘,举起右拳。「但是,我需要在血之祝祭上拥有让安海瑞欧无法无视的杀害人数。虽然很可惜,但还是请你死去成为我的祭品吧。与我父亲扯上关系、最终成为</p><p>你丧命原因的剑鬼啊,能由我来埋葬你,也算是某种缘分了。」</p>

<p>黑砂从拳士的脚下飞舞而起,卷起旋涡,卡基弗蒂右手的五指握拳。虽说两人一个在洞底一个在洞边,但对招式震电流空手而言,这个距离甚至算是过近。</p>

<p>而且吉吉那现在还动不了,他的左脚和左臂都废了,左侧腹上是一个大洞,左眼也已经消失。虽然他暗中用预备的魔杖短刀发动了治愈咒式,但到能动为止还得花几十秒。</p>

<p>完全被将军了,黑砂暴风在吉吉那的头上卷起旋涡。</p>

<p>「升天吧。」</p>

<p>就在卡基弗蒂右手的黑砂暴风即将朝着洞穴落下的瞬间,他的右手突然从他身旁往上移动。</p>

<p>卡基弗蒂伸到头部旁边的右手上,食指、中指和大拇指捉住了两个金属块,他左手的食指夹住了一个金属块。三颗子弹在手指间震动着,迟来的射击声终于远远响起。</p>

<p>「一二·七*一零八厘米尔的子弹,朝着胸部、腹部和头部的三连狙击吗。」</p>

<p>卡基弗蒂甩了甩自己右耳边抓着子弹的手指,那是巨大的狙击用子弹,卡基弗蒂靠着能自由移动黑砂的电磁力和自身的伎俩阻止了这几颗超高速狙击弹。</p>

<p>「大概是预测我打倒吉吉那的瞬间才是唯一的可乘之机吧,想法有点天真了。」</p>

<p>卡基弗蒂转了转头,身子也随之移动。他的眼睛探查着后方,视力增大。</p>

<p>「从射角来看,发射地点应该在南南东。气温为二十三度,风从南南西往北东吹了五米尔吗。」卡基弗蒂的眼睛停止转动,他直直地注视着一个方向。「那么,距离就约为九百八十七米尔,在那栋大楼八层尽头的窗户附近。」</p>

<p>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发现猎物的猛兽的光芒。</p>

<p>「找到你了。」</p>

<p>右手被他抬起,紧接着突然消失,一阵爆炸声响起。经过电磁加速的手臂已经停止挥舞,利用电磁加速扔出的三颗子弹撕裂空气飞去。</p>

<p>在约九百八十七米尔的前方,三颗子弹连续击中埃里德那城壁附近大楼八层的墙壁,三团爆炸烟雾斜斜地朝着屋顶飘散。</p>

<p>「只掠过了啊,在这种距离内还真是棘手的对手。」</p>

<p>卡基弗蒂的右手搭在眼上,喃喃自语道。</p>

<p>拳士眼睛的视觉恢复通常状态,他的脸转回前方,看向自己的脚下。</p>

<p>本应倒在大洞洞底的吉吉那已经消失无踪,卡基弗蒂抬起眼,大洞和一片惨状的墓地内,哪里都没有目标的身影,椅子希尔勒加也消失了。</p>

<p>点滴血迹落在大洞边缘,断断续续的血痕在墓地内延续,进而消失。看样子对方是从洞底跳出,到达茂密的树丛,在墓地内前进,再次跳开,注意让人无法用血痕追踪到他并逃跑了。</p>

<p>「仿佛野生动物一般的逃跑方式,还装作能从容回收椅子的样子给我看,很拼命啊。」</p>

<p>卡基弗蒂的左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p>

<p>「原来如此。」拳豪的声音中带着敬佩。「他和我一样,预想到了会有狙击手来袭。因此伪装成和我一对一决胜负,把我和那对狙击母子的咒式本领一口气全调查清楚了。本以为他是个有勇无谋的鲁莽者,没想到是个相当聪明的策士。」</p>

<p>武斗家的唇上绽放出笑容。</p>

<p>对方并不是搞不清楚力量差距就前来挑战的愚蠢之人,狡猾与理智兼具的武人才是卡基弗蒂所寻求的强敌。</p>

<p>「不过缺陷那部分可不是谎言,剑鬼啊,你究竟会如何活下去呢?」</p>

<p>卡基弗蒂朝着大洞之外迈开步伐,他向下蜷身,大手在地面上寻找,用手指挑选着墓石碎裂成的石子。拳士的大手停下,握住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p>

<p>「那么,以后要总有这种不懂情趣的乱入可是会让人很为难的,惩罚一下吧。」</p>

<p>埃里德那的城壁之外,多栋杂居大楼并排而立,其中一栋大楼八层的壁面上开了个大洞。窗户附近的墙壁有三个地方被贯穿,子弹斜着向着室内的天花板和屋顶射去,打穿了壁面。几缕阳光从天花板上的洞漏进来,能看见天花板上的水泥断面和钢筋。</p>

<p>「怪物啊。」</p>

<p>一个巨汉跪在窗边,单手拿着的狙击用魔杖弓正发出悲鸣,防刃防弹外套的左肩处已经破裂。巨汉严重出血,红色的血滩在八楼仓库的地板上蔓延。</p>

<p>「九百八十七米尔的狙击距离射出的子弹,居然能够准确无误地扔回来。这是什么眼睛和能力啊,简直是个怪物。」</p>

<p>方型脸上戴着的狙击用的知觉面具之下,使徒贝尔塔泽发出呻吟。肩膀的出血和痛苦、对对手的畏惧,让他面具下的嘴变得歪曲。</p>

<p>「咦啊啊啊啊,那个混蛋东方人,这种距离都能打中!为什么让他反击了你个呆儿子!要是用三连射把他杀了就不会变成这样了!」</p>

<p>贝尔塔泽身旁,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地板上乱滚。她和恭敬的贝尔塔泽一样,左肩被射穿,血肉裂开,大量的鲜血从白色的衣服内往地板上蔓延。</p>

<p>观测手也带着知觉面具,她的双唇诅咒着世上的一切,带着面具的母子在大楼的房间内陷入混乱。</p>

<p>贝尔塔泽无视了自己和母亲艾乌尼皮艾迪的伤势,将知觉面具的视觉倍率调回通常,把魔杖弓叠好收进长箱内,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六弦琴箱。</p>

<p>贝尔塔泽用右手压住在地板上翻滚的母亲,左手往她左肩的伤口上贴了一个应急咒符。接着,他治疗自己,拿着箱子迅速起身。</p>

<p>母亲艾乌尼皮艾迪无视了镇痛效果,在地板上唤道。</p>

<p>「贝尔塔泽,你站起来干什么!赶紧进行下一次射击,把卡基弗蒂杀了!」</p>

<p>「不可能的妈妈。」贝尔塔泽戴着面具的脸左右摇了摇。「距离在一千米尔以内的狙击对卡基弗蒂不起作用,现在这个时点他已经判断出了我们的所在地。就算再次狙击,也只会被更加准确地打回来。」</p>

<p>面具之下,狙击手继续冷静地分析道。</p>

<p>「卡基弗蒂只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见过我们一面,就从我们的性格猜到了狙击的时期。不仅如此,他那个黑砂恐怕是漂浮在周围的空气中的。」</p>

<p>左肩的疼痛让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但他仍然没有忘记状况分析。</p>

<p>「黑砂之雾化为电磁结界,在子弹进入的同时传达给本体,之后只要用经过电磁加速的指尖和磁场咒式就足够对付狙击了。也就是说,像我这样的远距离狙击咒式,他大抵都能防住。」</p>

<p>贝尔塔泽发出苦涩的声音。</p>

<p>「很遗憾,卡基弗蒂是能与安海瑞欧匹敌的最强使徒,这个评价没错。」</p>

<p>儿子的意见让艾乌尼皮艾迪面具下的嘴变得歪曲,贝尔塔泽继续用理论说服她。</p>

<p>「他打退了埃里德那最强的剑士,还防住了我的长距离狙击,攻防交替毫无空隙,头脑也敏锐到能设下圈套的程度。」</p>

<p>「你怎么还能冷静说话啊这个笨蛋儿子!杀了他,现在立刻杀了他!」</p>

<p>地板上的艾乌尼皮艾迪用右手压住咒符和伤口,咆哮道。</p>

<p>「妈妈的教育让我成为了机械般的狙击手,所以我也很了解对手。」贝尔塔泽向激动的母亲说明道。「不快点逃走的话,就要遭受卡基弗蒂的追击了。他只要扔几块石头,就能达到用炮弹狙击的效果。」</p>

<p>话音未落,房间的窗户就被打碎,天花板上又出现了一个大洞。一阵震动,混凝土的碎片散落在房间内。</p>

<p>「你看。」</p>

<p>贝尔塔泽迈开脚步,开始撤退,周围高速回旋的子弹也回到他腰间的埃米雷欧之书中。</p>

<p>艾乌尼皮艾迪一边发出诅咒的声音一边在地上爬动,逃到房间深处,贝尔塔泽也跟着逃跑。两人从房间内往通道方向逃,与此同时,炮击打碎了他们头上的天花板。</p>

<p>炮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艾乌尼皮艾迪发出惨叫声,跑向大楼的通道。</p>

<p>「没事的,在他缩短双方一千米尔的距离之前我们就能远远逃开,这只是卡基弗蒂的威胁而已。」</p>

<p>「就算只是威胁被打中也会死人的!快点逃啊!」</p>

<p>戴着面具的贝尔塔泽右肩附近的空气被切裂,高速移动的埃米雷欧之书的子弹,反应出主人的意志而飞舞着。</p>

<p>「我能确信,下次用更远距离的咒式和这个『射手史那鲁格』就能杀了所有人。」</p>

<p>史那鲁格高速地移动,无论被谁看到都没有停下,耳边只有风声回响。</p>

<p>贝尔塔泽冲到安全楼梯边,用钩子勾住扶手,绳子绑到腰带上。使徒的巨大身体朝着安全楼</p><p>梯外飞跳、下落,艾乌尼皮艾迪也跟着落下。</p>

<p>他们头顶上,大楼八层和七层的壁面已经被卡基弗蒂投掷而来的石头贯穿。就连一栋大楼,对卡基弗蒂而言也不过是纸片。</p>

<p>混凝土的碎片不断朝着大楼下掉落,来往的车辆紧急刹车,引发了轻微的接触事故,街道上的路人们纷纷四处逃窜。</p>

<p>贝尔塔泽和艾乌尼皮艾迪靠着绳子减速缓缓落下,两个使徒在沥青地面上着地,然后立刻跑开。面具后披头散发的艾乌尼皮艾迪拼命逃跑,上空再次传来炮弹贯穿大楼的声音,碎片掉落。</p>

<p>「杀了你,胆敢违逆祭司的安海瑞欧,还有卡基弗蒂,杀了你们。」</p>

<p>艾乌尼皮艾迪奔跑着,杀意从她口中溢出。贝尔塔泽巨大的身躯也抱着包奔跑,两个戴着面具的使徒穿过混乱的人群,远远逃开。</p>

<p>卡基弗蒂用以牵制的石头炮弹,仍然在继续打穿着大楼。</p>

<p>房间墙壁上的立体光学影像正播放着新闻,传达出埃里德那各地发生的事件,新闻发言人认真的身影、燃烧的街角、封锁现场的警察和看热闹的人群不断出现。</p>

<p>「埃里德那的警察和咒式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p>

<p>画面前,坐在待客椅上的青年笑道。他身前低矮的桌子和脚下各处散落着翻开的杂志、空的零食包装袋和空罐子,手机也夹在杂乱的账单山下。</p>

<p>房间内装满垃圾的塑料袋堆积如山,刚脱下来的衣服和内衣堆积在角落里,公寓六层的房间完全成了一个垃圾堆。</p>

<p>「要是我遇上安海瑞欧和使徒的话,一招就能搞定他们,拉肯金和潘海马这些人也就会逞口舌之快。」</p>

<p>青年抬起右手,二世代前的工业用魔杖短剑的剑锋指向立体光学影像,捕捉住影像中显示出的使徒们的侧脸。青年的手指以围着扳机的保险栓为中心,旋转着魔杖短剑。</p>

<p>「那些家伙能引人注目都是因为运气好,我要是也来点好运气就好了。只要有机会,我就能摆脱这种无聊透顶的生活,成为英雄。参加神圣伊杰斯对北方侵略的战线,把坏人全都干掉。」</p>

<p>青年握住魔杖短剑,让其停止旋转,再次将剑锋指向画面,扣着扳机的右手食指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p>

<p>青年仔细一看,魔杖短剑的转换器到食指间划出了一条线,红色的血滴从线上渗出,食指连同扳机一同被切断了。激烈的疼痛让青年发出惨叫声,鲜血随之喷出,魔杖短剑的刀身和手指掉落到他脚下杂乱的地板上。</p>

<p>青年一边压着鲜血喷涌的食指断面,一边「手指、手指!」地尖叫着。即使他用左手压着断面,鲜血还是不停地流出。青年双脚乱蹬,将低矮的桌子连同杂志和空盒子全都踢飞,他掉落的手指混进地板上的杂志、空罐和空盒子之中。</p>

<p>「别因为一根手指就大喊大叫的,闭嘴。」</p>

<p>女子的声音穿透房间,一个少女站到青年旁边。</p>

<p>少女穿着黑色的洋裙,桃色的褶边无拘无束地装饰其上。衣服各处都已破裂或是被硝烟熏黑,左侧腹处有鲜血渗出,凝结成奇怪的形状,大概是肋骨折断了吧。桃色头发上的穗子垂到左右两边,脸颊和额头上也有鲜血渗出。少女桃色的眼眸没有看向青年,而是带着憎恶的目光凝视着立体影像中的报导。</p>

<p>青年抱着整个手臂,被切断手指的手也包括在内,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舌头因异常事态而变得僵硬,终于动了动,张口说道。</p>

<p>「这里可是、六楼、为什么……」</p>

<p>陷入混乱的青年看向少女的身后,公寓对外窗户的玻璃被切裂,露出锐利断面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室内的毛毯上,青年完全没有注意到以精湛的动作非法入侵的少女。</p>

<p>「啊,对了,使徒。」青年看着少女的侧脸,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理解的神色。「在新闻里、见过,潘纳洛特姐妹、使徒希尔蒂。」</p>

<p>青年忍耐着疼痛感,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他抱着出血的手指,向少女搭话。</p>

<p>「我、支持使徒!没关系、要藏在这里的话我会帮你!」</p>

<p>希尔蒂想了想青年的话,因思考而陷入沉默的少女五官端正的侧脸让青年看入迷了。那是店里的中年女同事和客人都不会有的秀丽端正的脸庞,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端详还是头一次。</p>

<p>少女像是得出结论一般用纤细的下巴点了点头,桃色的眼眸看向青年。</p>

<p>「站起来。」</p>

<p>希尔蒂说道,青年顺从地从椅子上站起。青年的身材明显更加高大,但气势上娇小的少女希尔蒂完胜。桃色的眼眸抬起,仰望着青年。</p>

<p>「浴室在哪?」希尔蒂左手指了指自己和衣服,她的肌肤、头发、黑桃色的衣服都被熏黑,破损不堪,各处都有裂缝。「我想把这些洗干净。」</p>

<p>「诶?啊、这边、这边。」</p>

<p>看样子不会被杀掉啊,青年这样想着,在房间内迈开脚步。他不时被房间内的杂志和塑料袋绊倒,带着少女走向走廊。青年的脚步如在梦中,被切断食指的手仍然很痛,但前往非日常的兴奋感唤醒了他。</p>

<p>青年的双唇轻声呢喃着,「好厉害,我、和超凶恶的杀人犯在一起。美少女。等了二十四年,我的故事终于要开始了。」</p>

<p>「吵死人了。」</p>

<p>希尔蒂说道,青年已经带着她走到了浴室。他一脸得意地打开门,展示更衣室和洗脸台。</p>

<p>「你看,尽头就是浴室。」</p>

<p>「好脏。」</p>

<p>希尔蒂桃色的眼眸瞥了一眼内部,说道。</p>

<p>「诶?」</p>

<p>青年站在门口反问道,希尔蒂微笑着开口。</p>

<p>「好脏。」</p>

<p>「啊,也是,得打扫干净才行。」</p>

<p>青年打开浴室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有着树脂制的地板和墙壁的成型浴室,浴缸内满是积垢,排水沟里缠满头发,树脂制的地板黏黏糊糊的,基本上从没打扫过。</p>

<p>「我来打扫吧。」</p>

<p>「诶?」</p>

<p>青年眼前的自己的左手被划上了格子花纹的线,洗脸台的镜子上映照出的青年的脸也同样被划上了格子花纹的线。</p>

<p>青年左手被划上的格子线上浮现出了红色的血滴,随即鲜血从线上喷涌而出。指尖、手掌到手肘,一口气全变成边长五厘米尔的肉块,掉落在浴室内。</p>

<p>「诶,等、开玩笑的吧。」</p>

<p>青年为了撑住身体而向后退的右脚、脚跟、大腿和膝盖,也都被沿着五厘米尔的格子纵横分解,空中能看到被血濡湿的单结晶制陶纤维网。少女站在更衣室内,她手中所握的魔杖锡杖上是碳化硅触须纤维的组成式。一个小小的皮毛团蜷在少女的左肩,圆圆的如猴子一般的小动物却长着一副老人的脸,「异貌者」露出不常见于动物身上的、饱含恶意的笑容。</p>

<p>青年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p>

<p>「怎么会、我、我的人生还什么都没做呢。」</p>

<p>青年失去平衡,倒向身后,臀部撞到浴缸的边缘,鲜血从全身的格子线上喷出。他的身体化为衣服和血肉的碎片,崩倒在浴缸中。流泪的右眼飞到半空中,与脑部和头发的碎片一同落到血池内。</p>

<p>肉块在血海中翻滚,浴室成了残酷的人体解体工厂。</p>

<p>「你看,最大的污垢打扫完毕。」</p>

<p>希尔蒂站在更衣室内露出微笑,她转了个身,看向洗脸台上的镜子,察觉到鲜血溅到了自己白皙的脸颊上。</p>

<p>「沾到蠢猪的血了,好臭好脏。」</p>

<p>不快感让她的脸随之扭曲,少女用左袖口擦了擦脸,神经质地擦了好几次,表情由厌恶转变为痛苦,她弯下身子。</p>

<p>「唔,肚子饿了。」</p>

<p>希尔蒂重新站直,把魔杖锡杖当拐杖用,走回了走廊。她回到起居室,踩过堆积如山的垃圾袋和空盒子,走到了厨房。少女的右手扔开魔杖锡杖,粗暴地打开了冰箱。她蹲下身子,冰箱内排列着食品。</p>

<p>桃色的眼眸兴奋地发光。</p>

<p>希尔蒂吞了口口水,左手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用力咬下。吞食巧克力的同时,右手撕开面包的包装,狼吞虎咽。她甚至拿过了腐烂的黑香蕉,像是连剥皮都觉得不耐烦一般塞入口中。小小的牙齿野蛮地咀嚼着,巧克力、面包和香蕉的残渣掉落在地板上。</p>

<p>希尔蒂被食物呛了一下,她双手压着嘴,强行将食物压进喉咙里。</p>

<p>少女右手拿过放在冰箱门上的橘子汽水瓶,用力撬开瓶盖,倒转瓶身,让汽水流进喉咙里。橙色液体从嘴边滴下,弄脏了她的喉咙和衣襟。</p>

<p>希尔蒂强行让自己</p><p>喝完汽水,她扔开瓶子,继续在冰箱内翻找食物。少女啃咬着奶酪,将烟熏肉连包装一同塞进嘴里,用牙齿咬破。她用力撕咬着冰冷的肉块,又用力吞下。</p>

<p>咀嚼着肉的脸庞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不知是不是侧腹、手脚和头部的伤口过于疼痛的原因,少女的眼鼻都扭曲了。</p>

<p>「暂时动不了,得先吃东西,恢复伤势,否则什么也做不了。」</p>

<p>希尔蒂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话语一般一个劲地吞食着,冰箱里的食物被她吃得到处都是。终于,希尔蒂吐了口气,她的嘴边、衣襟和胸口都沾上了食物和饮品的污迹,但少女毫不在意。</p>

<p>希尔蒂一边啃咬着腊肠,一边转头看向身后,房间里没有固定电话。</p>

<p>「我记得应该是一开始的时候弄掉了。」</p>

<p>希尔蒂拿着肉块,走向起居室,珐琅鞋踢开地板上的垃圾,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踢开好几次垃圾,开辟出一条道路,在桌子旁边找到了掉落的手机。少女边吃肉边检查手机里的来电和通话记录,近三个月内只有店里打来的和催缴房租的几个电话。听了听电话留言,内容似乎是青年迟到了十五次而被店里解雇了,通话也同样只有打到店里的电话。</p>

<p>「朋友恋人工作一个都没有,这人就算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十天可能不行,不过把这里当几天的据点用还是可以的。」</p>

<p>希尔蒂吞下肉块,把手机扔开。</p>

<p>她抬起视线,像个垃圾堆的起居室内,立体光学影像仍然在继续播放埃里德那地方局的新闻。</p>

<p>发言人说如果发现使徒,希望市民踊跃通报。这句话让希尔蒂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如果给情报加上赏金,打给警察的通报电话就会数不胜数,朝着金钱而来的误情报也会如潮水般涌来,所以他们只能请求出于善意通报的情报。</p>

<p>埃里德那的搜查机关至今还未能发现任何一个使徒的行踪,新闻中对卡基弗蒂与艾乌尼皮艾迪和贝尔塔泽的激烈冲突的分析再次让希尔蒂失笑。</p>

<p>「哦呀,果然是我最快适应了新的血之祝祭的法则。」</p>

<p>希尔蒂最先追随了安海瑞欧开创的新的血之祝祭,不过自然也有其他追随者,少女左手拿起腊肠。</p>

<p>希尔蒂站在杂乱的房间内,继续狼吞虎咽。</p>

<p>「希尔茨、希尔德和希尔达,把那群冒牌货都杀了的、精神上得到成长的真正的我会取得胜利,这种大团圆才是王道剧情啦。」</p>

<p>杀意在桃色的眼眸中闪闪发光,自己和被她杀了的姐姐希尔达的两册埃米雷欧之书就别在她腰间,书页间发出青白色的光芒。</p>

<p>「安海瑞欧和使徒们,还有姐姐们的仇敌潘海马、吉吉那和嘉由斯,都由我来干掉。」</p>

<p>肉汁从希尔蒂的唇中滴出,她说出跟刚才截然相反的话语。</p>

<p>影像内,新闻开始播放大事件特辑,包括使徒事件以来黑龙派在埃里德那边境引发的冲突,以及皇都附近瓦量斯夫袭来这类大事件。</p>

<p>警署的正门前又挤着一大群人,有在摄影机旁边相互交谈、交换情报的记者,也有坐在简易椅子上、一脸无聊的摄影师。</p>

<p>所有人都在等待埃里德那使徒事件的后续情报。</p>

<p>记者阿塞尔的身影却不在人群当中,她之前差点被安海瑞欧所杀,虽说没有受伤,但大概还未能从冲击中振作起来吧。</p>

<p>人群之外、警署另一侧的停车场内,并排放着好几顶帐篷。</p>

<p>我停下来看了看牌子,是「赞哈德的使徒同好会」的犯罪爱好者们、「最爱安海瑞欧大人会」的女人们、「安海瑞欧私立辩护团」的市民团体和律师们住在里面,这边的人也在悠闲地聊着天。如果歹徒事件的内情被群众知道,就会演变成更大的骚乱。所以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必须尽量秘密行动。</p>

<p>我把车子调了个头,开向警署的后门处,这里人比较少。我混进警车之中开进警署用地,和咒式律师依安古一起下车。</p>

<p>「真麻烦。」</p>

<p>依安古一边抱怨,一边用手指理了理高级西装和领带,向前走去。</p>

<p>贝里克警部补、梅肯克劳德和部下们站在后门玄关前的阶梯上等我们,我和依安古停在阶梯前,先和梅肯克劳德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看向贝里克。</p>

<p>「我们是嫌疑人的律师和助手。」</p>

<p>依安古向贝里克请求间接确认,警部补抬头看着天。</p>

<p>「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律师和助手进来了而已。」</p>

<p>贝里克转身离去,梅肯克劳德和提塞恩他们也让开路。</p>

<p>「抱歉,算我欠你的。」</p>

<p>我低下头走进警署,和咒式律师依安古一起穿过后门。贝里克安排了一个警察给我们带路,我们跟着走进朴素的走廊内。</p>

<p>我走在依安古的旁边,身穿深蓝色西装和淡蓝色衬衫,右手抓着衣领,再次调整了一下暗红色领带上的领结。</p>

<p>「这服装搭配稍微有点过时啊。」</p>

<p>旁边的依安古像是要和我闲聊一般说道。</p>

<p>「这可是所谓律师风格,也就是说我只是在配合依安古而已。」</p>

<p>听到我的反驳,依安古一脸不快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p>

<p>「我的衣服看上去很过时吗?」</p>

<p>「别太低落,这里这群陈腐的人就是更信得过过时的家伙。」</p>

<p>我脑中回想起警署的地图,这条走廊前应该连着去会见室的走廊。</p>

<p>「接下来才是大问题。」</p>

<p>我抬眼一看,门右边站着一个警官,左边站着一个身穿私服的刑事。私服刑事是一个茶发暗灰眸的中年男人,配那件让人觉得郁闷的灰色外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p>

<p>「律师先生吗?」</p>

<p>我和依安古停下了脚步,帮我们带路的警官默默退下。</p>

<p>「我是埃里德那律师协会的律师依安古。」依安古适时以不致失礼的程度补充道。「旁边是我的助手。」</p>

<p>「确实听贝里克警部补说过,我是少年科的乌特鲁那巡查长。」</p>

<p>刑事作为代表说道,右边的警官没有报上姓名。我和乌特鲁那自然是初次见面,不过现在并不是能握握手并与之相谈甚欢的氛围。</p>

<p>「私选律师会来我倒是能理解,但助手是怎么回事?光靠贝里克警部补的说明还不太清楚。」</p>

<p>刑事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他的眼中充满敌意。贝里克不负责少年事件,他负责的是杀人强盗事件,贝里克的帮忙大概也算是在干涉其他事件科了。我和刑事是初次见面,强行以助手身份通过应该也行得通,依安古露出微笑。</p>

<p>「毕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件,必须慎重行动。考虑到媒体还有其他事情,我需要对这方面比较了解的助手来助我一臂之力。」</p>

<p>这是我事前耐心嘱咐给依安古的台词,虽说有点勉强但逻辑上说得通。</p>

<p>「这样啊。」</p>

<p>乌特鲁那站在门旁边,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点,我和依安古也没那么紧张了。</p>

<p>「这位助手,看上去像是在市里转来转去的混蛋攻击性咒式士嘉由斯啊。」乌特鲁那暗灰色的双眸紧盯着我。「莫非伟大的律师先生请了街上的野狗攻击性咒式士做助手?这不太可能吧?」</p>

<p>我太天真了,对方知道我的脸和经历。乌特鲁那和其他过半数的警察一样,都讨厌攻击性咒式士。这样下去别说我了,连帮忙的依安古和贝里克的立场都会受到影响,我拼命在脑子里寻找能杀出重围的话语。</p>

<p>「就是这样,怎么了吗?」依安古在我身旁摇晃着一头卷发,微笑道。「他是熟知各种行业的专家,我有时会请他帮忙。而且,他确实是我们事务所的人哦?」</p>

<p>「什。」</p>

<p>乌特鲁那发出糊涂的声音,但立刻闭上了嘴,依安古继续微笑着说道。</p>

<p>「攻击性咒式士中很多人都有侦探资格,嘉由斯也有。今天他是作为依安古律师事务所的事务员登记拜访的,想确认的话请去问埃里德那律师协会。」</p>

<p>乌特鲁那一动不动,依安古肯定已经事先安排好了。</p>

<p>「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先走了。」</p>

<p>依安古一脸痛快地走过一脸不快的刑事旁边。警官有点犹豫,但也不敢阻碍嫌疑人和律师会面,他立刻打开了门,乌特鲁那只好面呈难色地放过了我。</p>

<p>我和依安古走进连着会见室的走廊,门关上的时候我转身看了一眼,乌特鲁那依旧一副不快的表情。我快走了几步,追上依安古。</p>

<p>「没想到你居然想出了把我登记成事务员这种手续上的奇计,不愧是擅长刑事事件的依安古。</p><p>」</p>

<p>「这种程度的事都想不到还做什么律师。」依安古露出无趣的表情。「可不能因为文件手续这种事被警察或检察官绊住脚步,手续费你出。」</p>

<p>「好好。」我随意回应着在走廊内前进,拐过弯就看到会见室了。越过那些麻烦的手续和钻营,终于到这里来了。</p>

<p>依安古向门前的警官解释了一下,警官轻轻低头打开门,依安古看着我。</p>

<p>「你真的要去吗?」依安古再次问道。「就为了一个连脸都记不清楚的元学生?」</p>

<p>「只来上过两次课的学生基本上跟我毫无关系,但即使如此,格特雷克原先也是我的学生。」</p>

<p>嫌疑人格特雷克曾经遭受过同班同学的霸凌,导致不肯上学,也不肯来我任教的预备校,最后发展到了需要家访的地步。讽刺的是,由于我的家访结果报告,梅内科亚决定让格特雷克自主退学,这对预备校而言成了个正确的判断。面对变成歹徒还被逮捕了的格特雷克,我该怎么跟他接触呢,该说些什么呢。</p>

<p>「我必须跟格特雷克见一面。」我坚定地说道,依安古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但我却停在了原地。</p>

<p>夏天的时候,毕业生福流和里泽里亚被卷入了事件当中,最后一死一走。我的无能让我失去了少女阿娜皮亚,还有很多孩子我都没能救回来。我救不了任何人,如果不想和这孩子扯上关系,那我现在就得停下。</p>

<p>「怎么了?」</p>

<p>警官出声问道,现实不会给我犹豫的时间。依安古猜出了我的心思,他对着我小小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只能前进。</p>

<p>依安古抓住门,走进房间内,我也跟着他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p>

<p>室内的地板和墙壁水泥都脱落了,天花板也一样,落伍的日光灯投下冰冷的灯光。</p>

<p>我的目光转回前面,面前是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格特雷克正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p>

<p>他的体型微胖,黏糊糊的刘海搭在眼镜上,舌头舔了舔红得奇怪的嘴唇,表现出他的紧张。我只在他刚升上二年级生的时候教过他,现在过了一年多,他应该快十七或十八了,但看上去有种不自然的衰老感和年幼感。</p>

<p>格特雷克将目光从我和依安古的身上离开,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格特雷克因为自己发出的声音肩膀一抖,紧接着又恢复了。</p>

<p>虽说他还未成年,但毕竟有使用咒式杀人的嫌疑,所以手脚都上了镣铐。手铐的锁链绑在桌子边缘,脚镣也一样绑在桌脚,格特雷克有任何一点微小的动作锁链都会响。</p>

<p>格特雷克的眼镜内是一双小小的眼镜,他的眼中含有被警察逮捕的胆怯和愤怒,还混杂着不安与憎恶。</p>

<p>「我是负责你的律师依安古,旁边是我的助手。」</p>

<p>依安古报上姓名,拉过椅子坐下。为了不显得不自然,我也在依安古之后静静地坐到了椅子上。</p>

<p>「私选律师是你的同伴,我也接受了你家人的委托。」依安古一边说着模棱两可的开场白,一边翻开文件。「不过,我不是为了帮你脱罪而来。我会为了让你不承受罪行以上的惩罚而代替你和检察官交谈,所以把一切都老实说出来。」</p>

<p>格特雷克似乎根本没在认真听,他看着桌上的文件。在依安古说话的期间内,我也观察着格特雷克。</p>

<p>无论再怎么看我都想不起他,不过要教好几门课的我记得只在一年多前来上过两次课的男学生,也未免太强人所难。</p>

<p>「我想先确认事实,老实回答我,如果之后被检察官发现你说谎只会对你不利。」</p>

<p>听到依安古的话,格特雷克率直地点了点头。律师从包中取出更多文件,用来补助桌上已有的文件。依安古拿出一篇报道,指着上面。</p>

<p>「首先,库贝恩大道发生的对安卡雷姆氏的强盗伤害事件,是你做的吗?」</p>

<p>那是梅肯克劳德追查过的事件,曾一度离开的强盗回到现场,将痛苦呻吟着的被害者的眼球挖下、舌头切掉、双手砍断,现在看也依旧是令人作呕的恶性事件。</p>

<p>我不相信眼前这个软弱的少年会邪恶到做出这种残酷的事情。</p>

<p>「就是我做的,那又如何?」</p>

<p>格特雷克像是在怄气一般说道,他靠到椅背上。本人肯定了罪行,这让阴暗冰冷如污水般的感情在我的心中蔓延。</p>

<p>我见过超乎常识的凶暴、异常、邪恶而又残忍的罪犯和「异貌者」,但那些人都是敌人。我没有像律师依安古一样,经历过成为他们的同伴、冷静地和他们对话的状况。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格特雷克,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p>

<p>依安古冷静地用手卷起文件,像是在说谁管你犹不犹豫啊。</p>

<p>「在凡巫玛托大道杀害了亨德恩、他女儿夫妇和他孙子的也是你吗?」</p>

<p>极其事务性的语气,避开犯人这种单词、完全不要求对方向受害者谢罪的律师的语气。格特雷克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身体,手脚上的锁链随之发出响声。</p>

<p>「是啊。」</p>

<p>格特雷克近乎得意地说道。</p>

<p>「为什么要做这种事?」</p>

<p>我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我开口的瞬间,格特雷克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停止晃动。</p>

<p>他看了看依安古,又看了看我。眼镜另一侧那双小小的眼睛仔细地看着我,眸中充满了惊讶的神色,紧接着憎恶之情满溢而出。</p>

<p>「哎呀,是你啊。」他舔了舔嘴唇。「这个声音让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混蛋预备校的无能人渣教师。我见过你两次,你还和诺艾斯那个混蛋来过我家门前!」</p>

<p>怒火喷涌,对方粗胖的手叩打着桌子,锁链哗啦哗啦响。</p>

<p>「为什么你这种混蛋会在这里!」</p>

<p>「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种事无所谓。」</p>

<p>我也感觉到了怒火升起,一股冰冷的怒火。</p>

<p>「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做强盗、要回去挖人目断人舌,为什么要杀了一家四口、犯下残酷的杀人事件?」</p>

<p>「嘉由斯,那个。」</p>

<p>依安古用声音和眼神试图制止我,但我就是为了发问才来到这里的。</p>

<p>「为什么要做这种事?」</p>

<p>面对我的质问,格特雷克陷入沉默。恶毒从他眼中浸染而出,扩散到整张脸。</p>

<p>「你这家伙,原来叫嘉由斯啊。果然,学生是蠢蛋老师也好不到哪去。」</p>

<p>格特雷克的手在桌上紧握,他露出牙齿,脸慢慢接近我。</p>

<p>「我、我活在这个世上根本毫无意义。」</p>

<p>少年的黑眸中充满绝望之色。「从小时候开始,我的学习就不好,运动也不行,不会弹乐器不会唱歌不会画画。而且我还长得丑,连和人说话都做不到,我要诅咒把我生得如此丑陋的父母。」</p>

<p>格特雷克的自白过于悲痛,仿佛在自虐一般。</p>

<p>「这样的我去了不想去的底层学校会怎样呢,我被一群混蛋男同学拳打脚踢,『你的呼吸太臭了,所以每呼吸一次都得交打扰费』,他们这么说着抢走了我的钱。就算想重新开始而逃到高中,也依旧会被本地的那群家伙找到,被欺负得更惨,女同学们则像看着涂满了粪便的猪那样看待我。」</p>

<p>唾沫从格特雷克的口中溅出。</p>

<p>「成为自我意识膨胀的男子高中生,但屁股里却被塞满蛙卵、被别人拿着扫帚柄捅的心情你能明白吗?就快孵化的蛙卵在屁股里破掉的心情你能明白吗?那是你人生能感受到的最糟糕的、最最糟糕的事情!」</p>

<p>过去的回忆让格特雷克的身体和双手不断颤抖,我紧咬着下唇。本该快乐度过的他的青春时光是如此地悲惨,让人无话可说。</p>

<p>身子探到前方的格特雷克坐回了椅子上。</p>

<p>我和依安古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格特雷克的双手紧握成拳,眸中带着无药可救的悲哀。</p>

<p>「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虚无的痛苦,反正都是痛苦艰辛,至少给我一点更帅气的烦恼啊。给我为了死去的女友或朋友、为了大义而战斗的悲剧故事,让我因赢不过历史或社会的邪恶而痛苦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啊。」</p>

<p>他开始哽咽。</p>

<p>「我的烦恼、我的痛苦,谁都不会感兴趣谁都不会同情我,这不就是猪的烦恼和痛苦吗!」</p>

<p>我无法回应他,格特雷克的悲哀漆黑而又深沉。</p>

<p>打个比方,朋友或所爱之人亡去、在战斗中负伤、身体的病痛、败北,像这样大型的悲哀和痛苦,他人会产生共鸣,会帮你打气。</p>

<p>但是,像格特雷克这样单单是无法与人友好相处、软弱愚蠢被人说恶心</p><p>而遭受暴力、被抢钱、被女生讨厌的悲哀,谁也不会产生共鸣,谁也不会去帮助他,就连格特雷克自己都不去帮助自己。也就是说,这是很逊的、绝对孤独的烦恼。</p>

<p>格特雷克自己也能明白,这导致他的痛苦更加漆黑深沉,悲哀到让他产生干脆笨到察觉不到这一点更好的愚蠢想法。</p>

<p>「所有人都是痛苦的,世上到处都是很逊的痛苦。」</p>

<p>我斟酌着话语,任何人都可以是格特雷克,任何人都需要话语、需要救赎。</p>

<p>「我也一样。」</p>

<p>我说不下去了,我找不到能安慰格特雷克的话,因为根本不存在。</p>

<p>我当然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屈辱,不知道多少次被说成是无能人渣的嘉由斯,刚刚才被这么说过。这种连回想都觉得可憎的记忆,说不出口,也无法被治愈。</p>

<p>我的痛苦,也和格特雷克说的一样,是猪的烦恼和痛苦。</p>

<p>「所有人都是痛苦的。」他口中发出的只有空气的振动。</p>

<p>「那又如何,那又怎样。」</p>

<p>格特雷克干脆地拒绝了我的安慰。</p>

<p>「那是你和别人的痛苦,不是我的痛苦。地球另一侧的难民们因饥饿和纷争地带的战火而遭受的痛苦,也不是我的痛苦,倒不如说我还更憧憬那样呢!」戴着手铐的右手示意着自己被厚厚的脂肪覆盖的胸膛。「我连战斗或战死都不被允许,现在这个瞬间在这里的自己感到痛苦,这才是我的问题!」</p>

<p>格特雷克粗重地喘着气断言道,这场对话已经让我感到疲惫了,我已经了解了格特雷克心里的印象风光。</p>

<p>「你……」我不想确认,但我只能问出口。「你只有自己了吗,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感情了吗?」</p>

<p>「我才不想理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p>

<p>谁都不对他感兴趣,导致格特雷克的心中只有自己,他完全没有培养出考虑他人的心情、对他人产生共鸣的能力。他的心里只有损益与好恶,宛如一片荒原,格特雷克看着我。</p>

<p>「如果你是我,你活得下去吗?你能代替我吗?倒是和我交换啊,让我来承受你那帅气的悲剧故事,所以接受任何人都不对我感兴趣的我的猪一样的烦恼啊!」</p>

<p>我无言以对,饥饿的难民或是身陷战火中的人们,一定会想和格特雷克交换。但我自己呢,生活在相对而言更为发达的国家的人们呢,我难道不是在看着比自己更悲惨的他而感到安心吗。</p>

<p>我答不上来,格特雷克笑了。少年的笑容,是在嘲笑自己的、最为黑暗的笑容。但是,我不是圣人也不是英雄,我无法错想自己是万能的救世主。</p>

<p>「语言游戏到此为止。」我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袭击、杀害别人?」</p>

<p>「你见过安海瑞欧吗?听说过他吗?」</p>

<p>格特雷克低声说道,眼睛看着远方。</p>

<p>「那个人不是超棒的吗,他随心所欲地活着、随心所欲地杀人。他毫不在意社会和现实这种事,只想杀了所有人来好好玩。」</p>

<p>少年罪犯的眼神如在梦中,那是对着憧憬的人告白恋心的眼神。</p>

<p>「既然世界不需要我,那我也不需要世界。所以我要像安海瑞欧大人那样杀掉他杀掉她杀掉他们,谁都行,除我以外的幸福的家伙全给我去死。明明很幸福却不来帮助我,所有人都不可原谅,我也不会原谅,绝对不会原谅!」</p>

<p>格特雷克的话语中充满绝望,他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p>

<p>「我要杀更多的人,然后被使徒中的某人认可,成为指尖!」</p>

<p>「和随处可见的脑子不好使的孩子们的梦、因不得志而生的自杀愿望完全相反的另一面啊。」</p>

<p>我的厌恶感逐渐增强,我立刻理解了格特雷克的弱点。「既然憎恨他人,就去告那些殴打你的、抢你钱的、把蛙卵放进你屁股里用扫帚捅你的混蛋,给予他们法律的制裁不就好了。比起杀人,这样做更会让别人产生共鸣、为你打气。」</p>

<p>「这个……」</p>

<p>格特雷克无法继续,他寻找着借口,我已经累了。</p>

<p>「原因很简单,你在害怕,你做不到。所以你把比自己更弱的老人和没有武装的一般人当做目标,偏偏利用他们对孩子不加防备的心理杀了他们。从那个时点开始,你就和欺负你的人没有区别了。」</p>

<p>「不是这样的,那个是……」</p>

<p>面对我的指摘,格特雷克无措地开口,但果然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p>

<p>这一连串的对话让我感到背上升起一股恶寒。</p>

<p>过去,我曾经认识一个和他一样成为赞哈德的使徒、雅格乌丝的指尖的少年。少年以赞哈德的家名伊艾嘉为名,后来我调查到他的真名为耶穆鲁克斯。少年同样是从小就对世界绝望,说着什么为了正义用自己随意的标准杀了四个他认为没必要活着的人。</p>

<p>格特雷克和耶歌因为完全一样的理由,造就了完全一样的精神世界。</p>

<p>一直没有插话的依安古在我面前抬起手。</p>

<p>「好了,嘉由斯的一般论即兴戏剧结束,接下来是我的工作了。」</p>

<p>「可是……」</p>

<p>「你是作为我的附属而来的,我不会对自己律师的工作敷衍了事,让我做完事务和手续工作吧。」</p>

<p>律师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向被告人。</p>

<p>「要替你辩护非常难,挖掉老人的眼睛、切掉老人的舌头和双手不让他作证这种性质恶劣的强盗,加上施暴并杀害一家四口这种重罪,检察官一定会请求严判。」依安古滔滔不绝地开始法律上的解说。「用家庭或学校的不幸环境来打温情牌这一招是行不通了,只能缓和陪审员和检察官的激昂情绪,请求法律上更为合适的刑期。就算能避过死刑,最好恐怕也就是无假释的无期徒刑吧。」</p>

<p>听到这话,格特雷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p>

<p>「虽然你们擅自的行动似乎取得了我父母的同意,但我不需要什么辩护。」</p>

<p>他的眼睛再次如在梦中,变得朦胧不清。</p>

<p>「安海瑞欧大人和各位使徒,已经有好几人来到埃里德那了,这座城市不久就会陷入崩坏。」</p>

<p>他像是在唱歌一般编织着语言。</p>

<p>「常识和法律这种东西也会随之崩坏、完全消失,大家都会死,所有人都会被安海瑞欧大人和使徒杀掉。我会笑着看着这一切,然后自己也死掉消失呀哈哈哈!」</p>

<p>格特雷克缓和下来的脸颊和嘴唇开始痉挛,少年狂笑着,抿嘴笑逐渐变为哄笑,笑声在会见室内回响。</p>

<p>依安古疲劳地吐了口气,他叠好桌上的文件,看向我。格特雷克一直在哄笑,无法继续和他对话,他完全背离了社会。</p>

<p>对我来说,格特雷克终究还是无关紧要的他人,将优秀的律师依安古带过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和他没有在这之上的关系,这一点也让人感到悲哀。</p>

<p>我从椅子上站起,推开门走到外面。依安古也把文件塞进包里跟在我身后,他关上了会见室的门,格特雷克的哄笑声终于消失了。</p>

<p>我看着那扇关闭的金属门,从家到监狱,格特雷克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闭门不出而已,他已经出不来了。</p>

<p>负责监视的警官盯着我,依安古赶紧催了催我,我在通道上迈开步伐。</p>

<p>既然少年抛弃了世界,但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p>

<p>我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相关事项,格特雷克的事情还是跟与他有关的诺艾斯说一下比较好。我拿出手机拨号,呼出音响了好几声,没人接电话。</p>

<p>依安古再次催促我,我跟在他身后走着,胃底升起一股不快感。</p>

<p>使徒们的影响,开始出现在埃里德那扭曲的部分上了。</p>

<p>红色的河流中,虫子随波逐流,虫子们随波逐流。</p>

<p>好几只连接在一起,最先浮现出的想法,就是还没聚集到能思考的数量这一点。</p>

<p>所以虫子们乘上红色的河流,不断增加,不断扩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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