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7 社会性

<p>小熊知道史感到不安了，这点她自己也有经验过。</p>

<p>当小熊获得目前骑乘的Cub时，为了考取轻机驾照及登录车籍，她在与日野春相隔一站的长坂站一带四处奔波。</p>

<p>以高中生身份和公所及警局打交道这档事，她在升上高中后母亲失踪那时已有某种程度的体验了。尽管如此，申请或请求许可这类要求社会性或谈判能力的行动，依然令小熊觉得排斥。</p>

<p>母亲还在身边的时候，她曾带小熊一同前往办理税金或居住手续。小熊从没想过，自己将来也办得到这些事情。她不清楚该做什么、说什么才好。大人不会搭理一无所知的人。</p>

<p>说不定小熊之所以会感到不安，其中一个原因出在母亲身上。前往公所时的母亲，简直就像要去跟朋友借钱或拜托人家做事似的。一旦有不利于己的状况，她便会立刻跟负责的公务员争辩起来。Cub代替了这个靠不住的母亲，让小熊成长茁壮。</p>

<p>后来因母亲失踪而和大人们商讨过，稍稍窥见到世间运作的系统呈现何种模样的小熊，多多少少冲淡了一些迄今所抱持的畏惧。排斥心态在「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样的责任感驱使下，收敛且改善了不少。</p>

<p>当个车主所需的各种手续，以及因公骑车而与社会建立起的联系，让小熊对公所退避三舍的记忆逐渐化为遥远的过去。</p>

<p>她并非从此不再排斥了。只是，比起世上那堆意图蒙骗或欺瞒别人的人，公所只要备齐指定资料并在公告时间内前往办理就能获得必要的东西，这样来得轻松多了。最起码用不着砍价或催促。</p>

<p>说到礼子，她似乎在另一种层面上不喜欢公所或警局。小熊知道她从平时就是个上路目无王法的惯犯，而且心里有鬼，不过礼子却正经八百地表示「卫星追踪了世上所有汽机车的动向，犯过的错都会留在国家的大数据里。这样的人大摇大摆地跑到警察局去会直接被上铐，无异于自投罗网」。她真是够蠢了。</p>

<p>某种程度上对史感同身受的小熊，尽管觉得没有责任亲力亲为地带她到公所去，却也姑且为了尽到机车骑士的义务，从Cub后方拿出了一本轻机考照题库。具体记载了考照流程的这本书，是中古车行的篠先生在小熊买车时出借的。</p>

<p>顺利考取驾照的小熊原本想物归原主，但篠先生不愿意收下。</p>

<p>「这种东西就是要代代相传。」</p>

<p>那时小熊并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如今它派上用场却是不争的事实。并非篠先生特别有先见之明，只是机车骑士之间会传承各式各样的物品罢了。比方说，被人添加了一些莫须有的传说，经常由前辈让渡给后辈的排气管或活塞之类的改装零件，或是登载了庞大行驶及调校纪录的档案，有时甚至是一整辆机车。如果到大学的燃油车社团参观，就会发现有一两辆由历代学弟妹所继承的破烂轻机。</p>

<p>连回收业者都开不出价钱的垃圾或出让也不可惜的东西，大多时候会由骑士传承给年轻的骑士。首当其冲的，便是考到驾照后就没用了的题库。</p>

<p>小熊把题库递给史，说：</p>

<p>「到明天前你先看看这个，学习一下。」</p>

<p>虽然史郑重地收下了书本，却只像是沉甸甸地捧着一组零件似的，完全没有翻开来看的打算。这本轻机驾照考试用书，上头写了必要的步骤。</p>

<p>无论史怎么想，是否要摊开这本书并与社会联系，都端看她的决定——内心如是想的小熊看向手表，决定在出发打工前先回家一趟而跨上了Cub。礼子则是感觉都快要趴在Hunter Cub的时速表上睡着了。</p>

<p>史并未翻阅题库，而是想把它收进身上那件喀什米尔大衣的口袋里。看起来像是将萌生于体内那份盼望与外界联系的心，隐藏在吸收着四下光芒的黑色大衣中，试图变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灵。</p>

<p>这时，有只手从旁伸了过来。那只手毫不客气地伸向史漆黑的世界里，抓住慢慢消失在口袋中的题库。</p>

<p>「只要照着上面所写的去做，就能考取轻型机车驾照吗？」</p>

<p>慧海翻动着题库的页面。刚才一直害怕阅读内容的史，受到比肩而立的慧海所指之处吸引，读起了开头附近如何办理手续的章节。</p>

<p>慧海抬起头对小熊说：</p>

<p>「我也要去考驾照。」</p>